“回来了?”
黑夜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惊出了一身汗。
我辨认出那是站在窗边的楚慕恒之后,才神经一松。
喂,大晚上的,不要人吓人,吓死人好不好?!
“你还没睡?”我打开壁灯,走了过去。
楚慕恒穿着家居服,白玉的脸庞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楼下的车道。
“你大晚上跑出去,就是和高鹏去喝酒?”他的语气也很淡。
这样的他让我有点心虚。
哗哗——
白色的耀眼光芒在他的指尖跳跃。
我眯眼,才看清,他手上拿着手机,正在不断开合着。
这么晚了,是在和谁发短信?还是打电话?还是等别人的短信?
我的手机我至始至终都带在身边,连个“请汇款到农行账户xxxxxxxxxxxxxxxxx,爸我收到法院传单了”这种欺诈短信的震动都没有。
那,就是——江嘉欣咯?
“呵呵呵呵……”我冷笑。
我是去安慰我最好地朋友的!他呢?他背着我和江嘉昕联络的那么亲密,去接机到那么晚才回来,看到江嘉昕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失魂落魄?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还有没有这个家?!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何况,他也不过是为了平复他心中的苦痛,再将矛盾转移到我这里来的吧?!我爱了他这么多年,可曾亏欠过他一分一毫?可是,他都回报了我什么?!
想起湘瑶在我怀里醉得眼泪朦胧的样子,我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的我自己,平静地看着一丝丝血从小 腹慢慢流掉的场面。
全世界都虚空了,再没有一个支撑点。
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就那么无声地消失了。
而那,本来应该是我的孩子。
她应该有玫瑰色的肌肤,她应该有一双澄澈的目光,她应该咿呀喊着妈妈!
可是,她却连这个世界都没看一眼,就消失了!!!
楚慕恒!
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的孩子没有了,你可曾说过一句话?!
这么多年相敬如宾,仅仅是因为江嘉昕回来了,你就要全盘推 翻了吗?!
楚慕恒!你好狠!不就是仗着我爱你吗?是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怪到我身上来?!
最后一丝由于高鹏的异常,产生的心虚也消失殆尽了。
我牙齿都发酸,眼角上挑,遮着扭曲的嘴角。
“是又怎么样?!你凭什么管我?!”我头抬得高高的,看着这个让我心凉如冰的男人。
你既然不爱我,我们的婚姻既然都失败到了这一步,你到底有什么理由管我?!真可笑!
楚慕恒漆黑的眼底竟然动了动,然后挪了挪嘴 唇,吐出几个字:
“既然这样,我们离婚吧。”
我们离婚吧。
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几个字,让我的心仿佛被锤子狠狠砸过!
我甚至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连嘴巴都不能并拢,瞬间泪汇聚了上来。
我沙哑地说,“你,再说一遍?”
楚慕恒的眼色很深沉,声音是一贯的清冷,“我们——”
我飞快地扑了上去,用手掌掩住了他的嘴。
听不下去啊,真的听不下去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啊,一次次这样伤害我?
仅仅是听着那几个字,我的心就跟被撕裂了一样!
你果然那么爱她?因为她回来了,即使她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你都要跟我离婚?
我低低垂着头,浑身都在发抖,举高的手仿佛有千斤重。
我费尽心思换来的婚姻,在别人口中,只需要几个字就可以摧毁。
我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感情,不过是别人不屑一顾的垃圾。
可是,低廉的我,仍然固执地不想听到你说出那几个字,将我一手建立的假象全部打碎。
“没,可能!”
丢下这句话,我就落荒而逃。
我吴绾不是什么好人!哪怕互相折磨,我也绝对不要把你让给江嘉昕!
关上浴室的门,打开蓬蓬头,放出巨大的水声。
我捂着嘴,低低地哭着。
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不爱我的啊,明明想着哪怕是把他锁在身边都好的啊,为什么,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还是会恨不得自己耳朵失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才不这么痛?
我,只是爱你啊……
这项罪,就这么难以饶恕吗?
将头抵在玻璃镜上,我的泪水一滴滴打进水池里。
“他要跟我离婚……”呜咽的哭声在电话接通后就畅快地流淌着。
那头的高鹏似乎还在蓝心,应该是在和谁说话,急急地扔下一句“你看着办”就出了pub。
“小绾……当初你非要和楚慕恒结婚,我就不同意,他根本就不爱你,只会让你痛苦的……”高鹏安静的声音从那段清晰地传来。
字字打在我心上。
他根本不爱我……他不爱我……他,不爱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帮帮我……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我捂着手机,人都站不稳了,觉得自己生命中似乎走到了尽头。
已经再也不能向前推进一步。
高鹏沉默了。
在我不断的哭泣中,过了很久,他才说,“小绾,放手吧……嫁给我,我不会再让你哭泣。”
什么?!
我甚至忘记了啜泣,半晌没有呼吸,红红的眼睛在镜子里变成了震惊。
高鹏,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