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本就十步一烛的游廊陡然间灯火通明,连带着半个花园的天空顿如白昼一般!
也将倾城在看到来人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她忙从地上站起来,有些慌乱,足尖触到一块冰凉的石头,一踏上去,鲜血即刻漫了出来!可她,只能暗暗忍着!
只因为,那人是皇上!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出丑?倾城心底暗自懊恼着!
“免了!”皇甫翼缓缓走过来,对着将要行礼的权谨和月倾城一挥手。
“谢皇上。”
对于皇上的到来,权谨一点儿也不意外,他自认已经过了年少冲动的年纪,竟也忍不住为月倾城心猿意马!更遑论是,年轻而又血气方刚的皇帝!
这正是他乐见其成的!
“月倾城的身世调查得如何?”
问话间,皇甫翼的眼睛紧紧锁着她。
然后,他开始拿她和皇后比较,她的确是比皇后美丽,但是却没有皇后的风情万种,她甚至很倔强,连普通女子所有的投怀送抱都没有!
可是,皇帝就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刚刚情窦初开的青涩男子,尤其是在看到她凹凸有致柔软娇媚的身体曲线后,彻底沦陷!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告诉倾城,宫中那么多女人,可没有一个真正属于他!
而见到她后,他只想要她!
于是,在当日她被接走后,明知道权谨不可能把她放在太卿寺,可还是忍不住下旨,把她从太卿寺秘密调往相府!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回皇上,正在调查,臣会督促太卿寺。但也需要,倾城姑娘的配合!臣告退!”
权谨的声音很轻,其实,他明白,此刻对皇上说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最紧要的东西已经握在手中,他又何须在乎这一时半刻!
他不动声色的退下,命令侍从隐身离开,并将灯烛悄悄熄灭了几盏!
刚转过偏殿,就遇上了尾随皇上而来的皇后,一脸惶惶的皇后满是疲色,纵然是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心底的黯淡神伤!
“见过,皇后娘娘!”
权谨一边说着,目光扫向两侧。跟随的丫鬟太监忙纷纷退下。
皇后仿若置若罔闻,径自从权谨身边走过,理也不理他!
权谨一把拽住皇后的胳膊,皇后这才惊醒,有些歇斯底里地质问道:舅舅,皇上来看月倾城了,是不是?”
“是,”
权谨见她恢复正常,松开钳制她的手,毫无隐瞒的说。
“舅舅,你怎么能允许,皇上去见一个亡国之女,我要去劝皇上回来!”
皇后说完,越过权谨就往后殿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权谨已然变色的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怒他了!
“身为皇后,最忌善妒!你此刻去了,只会惹来他更大的厌烦。更何况,你无皇嗣傍身,皇上怒喜不定,你要他废了你这个皇后吗?”
权谨眼神凌厉,语气恶恨,根本无需动手,皇后就已经驻足!
这几句话犹如惊天霹雳般炸在皇后的心上!
如果她还有尊严,她应该离开,权谨的这几句话是比惊天霹雳还要伤人的利剑,心窝里流出了鲜血,可却让她没有资格去反驳!
她知道自己当初进宫,完全是为了舅舅权谨的愿望。而她自己,不过是为了那份一人之上的荣宠,可与皇上朝夕相处下来,她发现自己对皇上的感情早已经发生变质!
她爱上他了,爱他的桀骜,爱他的霸道温柔!于是,到后来,就算是始终怀不上孩子,还是愿意排除万难,只想要跟着他!
可是,权谨早就已经对她怀不上孩子而感到深深不满了!
之所以还留着她,皇后清楚的明白,一方面是皇上在保全她,一方面不过是权谨对她如今身份还存有一份利益的考量!
“后宫里的女人,还没有一个怀上皇上的孩子!”
“那你就该想想,这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回去吧!从你嫁给他之后,你就该明白他的身份,他是一国之君,他的女人不是只有月倾城一个!以后,还会有很多!”
看皇后情绪渐渐平静,权谨语气也柔和下来,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已经戳中她的要害,也无需再如此逼迫她了!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离开了偏殿!
皇甫翼穿着一身极其简易的白衣常服出宫,卸下厚重朝服的他,对于倾城来说,少了那份九五之尊的装束,他看起来就像是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反而更加让她轻松不少!
而倾城也明白,自己必须接纳这个男人,也只有靠他,才能救回父亲!
除此之外,还有她不去深想的那一点点温暖和悸动!可是,她不想,却不代表那种感觉不存在!
“你就这么怕朕,朕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的!”
此话一出,倾城还未解其意,皇甫翼反而觉得用词不妥,幸好见她还并不懂他话中何意!
对于她的这份无知,小脸上的怔愣与木然竟意外的取悦了他,莫名让他心情大好!
倾城则受不住脚痛,慢慢蹲下来。皇甫翼以为她又要对自己下跪行礼,一脸不耐的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臂,就要将她拉起来,但却更惹来倾城一阵痛呼!
“我只是脚受伤了!”
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倾城根本抑制不住心底暖暖的融流!不由得柔声解释道!
但见他突然随自己蹲下来,倒教她心中一惊,忙说:一点小伤,皇上别折煞了倾城!请快起来吧!”
可皇甫翼置若罔闻,径自掀开她的裙角,只见到一双莹莹玉足未着寸缕,就那么裸露在外。让他故呼吸一窒的同时,心底的一股无名怒火也油然而生!
“这怎么回事?权谨也看到了,是不是?”
说着,他的眼神迅速扫过她的全身,见她衣襟完好,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来!正准备为她穿妥鞋袜时,又看到白嫩的脚掌心血迹弥漫,却又脸色一变,但不再质问她,随手就准备撕下衣衫下摆给她包扎!
倾城忙递过来一块素色手绢,她看着这个一国之君就这么接过去,温柔细致的给她包扎,喉间顿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鼻尖也酸酸的!
这个天之骄子只怕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吧!
可对于她,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关心过自己了!母亲因她难产而死,自小是在父亲的呵护和期待下长大,可却偏偏生不逢时,父亲努力想要把她藏起来,教会了她许多傍身之技。到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旧疤未去,又添新伤!你哭什么,朕的力道太大了?”
皇甫翼抬头,见她眼眶含泪,泫然欲涕,以为是自己手劲过重!
机会来了!倾城在心底想着,可等她真正抬头,看着皇上关心自己的样子时,所有的伪装全部土崩瓦解。热烫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滚下脸颊。
“我只是,只是,想……!”
一个家字还未说出口,在脑海中思索多日的柔媚娇态甚至来不及展示给他,柔软的唇畔处突然多了一丝火烫的温度,灼热的鼻吸喷薄在她的脸上,浓厚的呼吸声充斥了她一片空白的大脑!
他竟然在亲吻她!
倾城一时着急,小手放在他结实强健的胸膛上,准备推他离开自己。可还未及使力,皇甫翼就已经轻轻离开!
不过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倾城再无之前的勇敢,终究是羞涩难当,垂首不敢看他,放在他胸膛上的手也缓缓落下来!
皇甫翼抓住她急速下坠的小手,将它放在胸口处,让她能够感觉到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跳!
“你对朕下了什么*,朕明知道,你只是……,”惊觉自己差点失言,皇甫翼一把揽过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扣在怀里,继而又说道:倾城,你何时能真正对朕交付你的真心?”
真心?自从她得知父亲入狱,自己一步一步走向秦相府时,又再次来到周宫时,就再无真心可言!
就在这一刻,她相信了这个皇帝,可是,却再也没没办法对他交付自己的真心!
于他的霸道与温柔,倾城突然间明白了,卉嫔的酸楚之言,皇后远远的对她注目,甚至是丫鬟的故意戏弄!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前仆后继的爱上他了!
月光铺泻而下,将两人的拥抱剪成一双影子,久久,久久都没有分开过!
相府彻底陷入黑暗之后,万物入眠,倾城睁开眼睛,根本没有一丝睡意!
她的思绪飘远,回到了得知父亲入狱的那天,她不顾父亲的嘱咐,坐上疾驰的马车从南滕出发,向京城的相府赶去!
“倾城,你快救救你的父亲吧!你若不救他,他会死的,而且,即使他死了,一生清誉也尽毁,他死后也不得安宁!”
姨母在她身边哭喊着,甚至跪在地上求她。
于是,倾城没有后退,她让姨母帮她装扮了一下。然后,一步一步走进了秦相府邸!
同时,也一步步走进了黑暗的深渊中!
她走进相府的那天,是个好日子,倾城知道,这是上天最后一次可怜她了!
“我去周宫,能做什么?”
她看着秦相说,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同他同归于尽!可死,并不能解决一切!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需要对那个新帝笑笑,让他宠幸你。如果可以,你让他在宠幸你之前,把夺走我们的城池还回来!这样,再好不过!”
“倾城自认没有那个能力,他是一朝天子,怎会……。”礼教大防让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那个字,倾城的手微微揪紧胸前的衣襟,她不清楚,甚至不确定自己能忍过那样的折磨吗?
“不,你低估了你的美丽,你能吸引任何男人的目光,据说,那周朝新帝年均英俊,洒脱不羁,生性贪恋美色,才登基不久,四妃之位就封了两位。”
说到这儿,秦伯颜的眼神中出现一缕鄙夷与不屑。
“这样的皇帝,如何能统治天下,不过是靠着父辈们打下的江山,坐享其成罢了!”
原本,倾城可以自私一点。可是,每当这时,她就想到父亲曾对她的教导!他也一定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
倾城抬头,看着天上的弯月,那柔和的弧度,像是母亲对她宠溺的一笑!
我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同病相怜的人,他和我一样,看似拥有令人艳羡的一切,但却很孤独,很可怜, 如果我杀了他,我也会失去一切的!
娘,您说,是吗?
弯月不答,但却静静陪了她一整夜!
待皇甫翼回到皇宫已是深夜,远远看见景福宫还亮着,刘全安见皇上驻足,忙上前回道:皇后娘娘跟着您去相府了,不过被权相拦下了。”
皇甫翼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说:他倒是识相!也罢,朕去安抚一下皇后吧,你快去做准备!”
刘全安站直身子,恭敬的对皇上说: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没一会儿,景福宫内便亮起了灯烛,很快又暗了下去!
内榻上暖色融融,春意荡漾,令月色都羞了十分,不敢再看这对贪欢的男女!
“皇上,臣妾大胆问一句,你是不是对月氏动情了,是不是很喜欢她!”
“一个亡国之女,不过是有几分姿色而已,有何动情真心可言!朕的妻子从来都是皇后你一人!”
“恩!”
“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说罢,强劲有力的身躯猛地覆上身下的柔软娇躯,皇后低吟一声,扭身迎合上去!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孩子,只要有了孩子,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此时,景福宫后院,一抹劲瘦的黑影几下晃动,终消逝在无声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