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墨听见老者的大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当他想细细询问时，又听见的脚步声响起。

是香香。叶墨一听就了然于胸。

果然，探头进来的是香香的身影。她进了房门，看着叶墨，又是担心又是惊喜：“少爷，您怎么那么能睡啊。昏迷了三天又睡了一天。要不是看到你刚刚流了口水，知道你没有大事，我又要去招呼老爷了。”香香半是调笑的说道，一点也不见主仆之间的拘谨。

叶墨挠了挠头，窘笑着不说话。随后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似的，下了床，冲香香说道。

“香香姐，我现在要开始修炼了！”并不理睬香香一脸诧异的表情：“家族给的零花钱还有多少？走，我们出去置办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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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墨此刻趴在了地上，衣衫褴褛，鼻青脸肿。

今天正是训练的第四天。

眼前的是一个繁奥的机关，它以烧木柴产生的水汽为动力。数只数百斤的沙袋被吊在空中随机摇晃，临近地表还有齿轮带动木棒横扫，一系列机关环环相扣，隐隐有战场上枪林剑雨之感。而此刻叶墨就躺在不远处的地上，正挣扎着起身。

他咬了咬嘴唇，又爬了起来，冲进了那占地近十米的机关。

只见叶墨的身影有些虽然飘幻，但并没有失去控制，他扭曲着身体，在危急时刻做出避让动作，勉强躲过了三个沙袋的撞击。然而，就在他变换脚步就要再次躲避时，下方一根木棍狠狠的抽在了他的小腿上，令得他顿时后退了一步，随后一个沙袋从背后猛烈的撞击，让叶墨再次飞了出去。

叶墨突出了一口血沫，再次冲了过去。

不远处的香香，望着叶墨一遍又一遍的冲进那机关中不停自虐，终于控制不住声音，带着哭腔的喊了出来，“少爷，干嘛那么拼命啊！”

就在四天前，少爷突然跟她说要练习外门功夫。身为丫鬟的她自然不能反对。在那之后的几天里，少爷去集市挑来木桩，插在地里，高低不齐，还说叫什么梅花桩，在上面不停走来走去。除此之外，他也用许多巨石制成了锁链，哑铃。最后，少爷甚至还找来工匠，共同组装了这个叫做铜人巷的机关，并且让她来烧柴提供火力。

香香此刻黑乎乎的小脸上出现了两道白痕。那是泪水冲掉木灰露出的脸的颜色。她的喊话中带着哭腔。

叶墨这三天每天都累得爬不动了再去睡觉，香香本来就十分担心。而今天，叶墨近乎自虐一般的行为更是让她无法控制。然而，她却不敢上前阻止。

她还记得从一开始时叶墨说的话。

“香香姐，你要记得，这几天你看到的所有事情，你都不能不能对外透露半句。而且，你只能看着，绝对不能打扰到我的修炼，否则我一分心，白花功夫也就算了，就怕没有及时卸力，造成严重影响。”

叶墨严肃的神情与一字一顿的话语让她恐慌不安，情不自禁大叫出声的香香立刻用手捂住嘴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然而，她眼中的泪花却越积越多，在她眼眶中不停的打转，最后沿着那道白白的痕迹流淌下来。

此刻的叶墨却根本没有听到香香的话语。

“卸力非常重要，卸力的同时，还要借力打力！”声音在叶墨脑海中响起。

“对，就是这样，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法，使两个沙袋互相碰撞，抵消激烈的运动。脚步灵活的同时，一定要稳定重心！你这两天的马步和梅花桩不是白练的！掌握好节奏，让自己的脚步和木条保持相同节奏，在躲避沙袋的同时躲过木棍！对于突然插入的袭击，全身发力，能避则避，不行再挡。你要随时计算好，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成果…”

叶墨耳边都是老人唠唠叨叨却并非无理的教训。他听取意见的同时，也在默默地数着避过的沙袋个数。

突然身后一个大沙袋夹着劲风呼啸而来，叶墨微微一侧腰，成一个角度用背部重重承接了沙袋的惯性，借着反冲又躲过了一枚砸来的木棍。一时间人影乱窜，叶墨摆出了一个又一个扭曲却又有效的姿势，在狭小的空隙中转折挪移，居然坚持了许久！

终于，叶墨在承受了三个沙袋近乎同时的袭击后，来不及再躲闪另一个方向的攻击，再一次被砸出了场外。

这一次叶墨站起来，擦了擦流出的鲜血，并没有再冲进去。

“香香姐，你可以休息了，停一停吧。”叶墨大声说着，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如果刚刚我的角度再正一点的话，如果是这样发力，如果换一种对策，那么…

叶墨此刻不断在自己脑海之中矫正着刚才的姿势，一点一点的模拟陷入重围的感觉，计算着每一步的得失。

这样的计算想要练成本能，绝非一日之功。必须持之以恒，用铁柱磨成针的意识来进行。

叶墨的眼神慢慢亮了起来，嘴角也裂开了一丝笑容。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慢慢的进步。

打一打拳吧！

虽然叶墨此刻遍体鳞伤，但从心底涌起的喜悦之情却让他想要好好舒展身体。他摆了起手的姿势，慢慢开始打起了拳法。

叶墨的拳法有些生涩，显然是刚学不久。他慢慢的拉长双臂，横跨步伐。

吸气，吐息。随着叶墨的投入，生涩的拳法慢慢与吐纳相契合。气与意合，拳与意合。叶墨随着一次吐纳打出连环的一式，只觉得心中的满足感似乎也传到了拳头上。打拳的速度越来越快。开始的舒缓到后来的急速，恰如一只刚刚睡醒的猿猴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水果鲜花，兴奋的手舞足蹈。

叶墨的肌肉随着拳法在松弛与紧绷之间来回运动。背部的肌肉在拉伸的一刹那骤然回崩，就像满弦的弓射出利箭，叶墨的腿稳稳的扎在地上，上半身却骤然加速，腰背的力量集中到了右手，微微侧腰后猛地将拳头击出！

轰！

这一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停止下来的一个沙袋上，沙袋只是轻轻晃动，然而那挨拳的地方却破了一个大洞！正反两面对穿，砂砾从背后碰射出了数尺远！

呼…叶墨长长的吐了口气，收回了拳头。同时，他的身体就像是打开了喷头的淋浴，开始疯狂出汗，不一会就湿透了他剩下的衣服。

“不错，你的通背拳法也算是勉强入门了，能够协调全身，敛而不发。气机紧锁，保证每一份力都恰到好处。”淡淡的笑声传来，似乎有几分欣赏之意。

远处的香香看着简直瞪大了眼，她匆匆忙忙跑过来，看着满地的沙子，残破的沙袋，满脸崇拜：”少爷，你怎么那么厉害了！这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你全身出汗是没关系吗，是不是得了病了啊？”

叶墨无奈的笑了笑，顺便揉了揉香香的头发：“香香姐，我现在哪里算得上厉害啊，每一分实力都要苦练出来，我的路还远着呢。

至于这些汗，是因为我在打拳时紧缩毛孔，确保每一丝热力都不至外泄，能够用于发力，等到我套路打完，毛孔松弛，积累的汗水自然全部排出来了吗。”

香香点了点头，又笑着跑掉了，一点也没想到叶墨浑身的伤口该怎么处理，完全体现她没心没肺的性格。

叶墨松了口气。香香虽然比他年长，但是却比他还要单纯，同时也对修武不是很了解。

在现在，修炼就意味着练气，练体之术早被认为旁门左道，而这些纯粹运用肉体力量的技巧，锻炼肉体的方法，还有完全由肉体施展的拳法，早就已经失传了。只要香香对修行在了解一点，她就会发现叶墨的训练技巧多么与众不同了。不过万幸，香香的无知让她对一切变化都乐于接受。

同时，香香的无知也是叶墨让她来帮助自己的原因。

望着香香小跑而去收拾残渣的背影，叶墨笑着摇了摇头，朝着自己屋里进去。

“老师，我刚刚兴致一起，情不自禁的打完拳，威力比起前面几次要大了许多，是不是说你的心境也会影响拳法的威力呢？”叶墨再这三天中，对于老者的敬意越发浓重，想要问起老者姓名却被拒绝告知，于是顺着老者的心意，叫他老师。

依据老者所说，上古时期，师徒关系绝对不像现在这样死板。相传一个有道之人，布道授课时直接列下数个座位，先到先得，听了他讲解之后就可称呼他为老师，这是最纯粹的传道与学习的关系。

“拳有意，心也有意。拳与心合，自然能够加倍发挥拳法的威力！

我教你的通背拳，全名就叫做猿仙通背拳，是我族大能观摩通背猿猴捉日拿月是所创的，其中的拳意本来就是自由洒脱，无拘无束。你刚刚的心情大致契合，就像作诗者心有所感，作画者胸有成竹，发挥出的水平自然比平时要高出许多。”

叶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爬上了自己的铺子，也不管自己身上还有许多带血的伤疤，盘腿开始了修炼。

安安静静的看着五彩缤纷的元气进入了他的身体碰撞，撕扯每一寸组织，又看着逸散开的能量滋养着白日的每一处伤口，隐隐勾出了叶墨体中积淀了十四年之久的药力。叶墨的意识安安静静的飘到了自己的上丹田处，进入了一个紫色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