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怎么不吃了!”五叔一碗碗摞到了我的面前,“这东西吃了多了,你刘奶奶才能看得见你,到时候别找错了人!”
我忽然问,“五叔,你不会给我吃的是实心肉吧!”我掰下一只大鸡腿,拿到眼前细细的瞅着,咋看咋像鸡腿啊!
我五叔直笑,并不说话。
我五婶子从外面进来,白了五叔一眼,“给孩子吃那么多东西干嘛,真的假的还不知道,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我五婶子把我拉了起来,我忙问,“五婶,这啥东西啊!”
五婶支吾了一阵,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挣脱了她的手,两只脚踩在了凳子上坐了下去,我歪着头去看我五叔,装我胜子哥的痞子样,“你们今天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去接刘奶奶,她没人接,让她爱上谁家上谁家去!”
五婶子见我说话没大没小,嗔怒了一句。转过头拿眼睛瞪着五叔,“都怪你个死老头子,没事给小孩吃那么多那种东西干什么,你不恶心的慌!”
我跳下来,急的直转悠,“五婶子,到底是啥东西,你告诉我呗,我快急死了!”
“那我告诉你,你今天要去接你刘奶奶!”看见我点了点头,五婶子指了指敬神的供桌,压低了声音说,“那些是你刘奶奶死后,供着的寿鱼寿鸡,你五叔也不是成心要让你吃那么多,只是说只有吃了那东西,才能看见死后的人。我们也是听说,具体真的假的,不知道!”
“不一啊,我告诉你了,你可别生气啊!”五婶子一连喊了几遍我的名字,我都没有应她。
我不生气是假的,当场我就骂了,该死的五叔竟然给我吃死人的东西,想想我就觉得是吃了一坨屎。
我跳上凳子,拿手指五叔,那话骂他。五婶子见我生了那么大的气,连推带搡的将五叔赶了出去,然后劝我,拿好话哄我。见我的气渐渐的消了,五婶子便让我坐,我抽了一下鼻涕,哼了哼,骂我五叔是老王八蛋。
我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五婶子也跟着说了一句“是,他是老王八蛋”。过了一会儿,五婶子见我不闹了,便转身出了屋,从外面抱进来一只雪白的大鹅,五婶子小心的把白鹅放到了地上,捻出一段子红绳系在了白鹅的脚蹼上,五婶子牵着绳子的一头,竟然交给了我。
我不解的看向五婶,五婶子并不解释,只说了一句,我一会儿告诉你,你只要抓着绳子别松手进行了!便转身出去了,临走的时候她从外面掩上了门,我听见啪的一声竟然是上了锁。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我握着红绳的手没来由的一紧,大白鹅的身子被我拽的往前一趔趄,哑着嗓子叫唤了两声,这一声唤的我如梦方醒。
我冲向门口,拿手拍门,叫我五婶子来开门,五婶这时候还没有走远,在外面说了一句,“不一,莫怕,我们一会儿就会来给你开门!记住,手里的红绳不能丢!”,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我见开不了门,便一下子变得烦躁无比起来,用两只手用劲的摇晃着门板,用脚去踹。但不一会儿我便失去了气力,我定定的站了一会儿,终于鼓足了勇气慢慢的转过了身子,我不敢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四周的环境,我头也不敢抬,更不敢去看供桌,低着头坐在了凳子上。
屋子里再也没有了半点的声响,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水,我想象着,刘奶奶可能用不着我去接,现在就已经回来了,而她此时就在供桌上拿眼睛盯着我,一动也不动。
我的头埋得更低了,到只能看见身下的大白鹅,它探头探脑的往四下里张望,一下一下的没来由的突然收紧了脖子,然后伸开。许是它也被这种诡异的气氛感染了,几次张开嗓子想要叫唤,愣是没有叫出来。
我想不明白,也没有勇气去想,五婶子弄一只大白鹅来和我管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就这样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沉沦下去,而我的目光则紧紧的盯着大白鹅的一举一动,此时他已经成了我精神的全部寄托,我的双手将它牢牢的护在中间,不让它离开我的视线。
忽然,我看到大白鹅的眼珠子剧烈的收缩了一下,它惊慌失措的站起来,嘎嘎叫唤着就想要跑,我的瞳孔近乎放大了一倍,眼珠子突突的往外冒,鸡皮疙瘩更是起了一身,我心想难道是刘奶奶回来了,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门被什么扑通一声撞开了一条缝,我的头下意识的猛地抬起来,就看到从门缝中,伸进来一条猩红色的长舌。
我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那条小孩巴掌大小的舌头,来回缩了缩,竟然清晰入目,隐隐的它竟然想要撞开门冲进来。
我拾起地上的凳子就砸,猩红色的长舌迅速的消失在门缝中,紧接着我就透过门缝看到了一团毛茸茸的黑色,和一只在灯光下闪烁着绿光的眼睛。
那东西张开嘴对着大白鹅叫唤了两声,我手中的大白鹅便拼了命的跑,我一分神,竟险些被它挣脱了束缚。
我重重的呼出一团气,骂骂咧咧的走到门口,一脚向门缝中踹去,门缝中的那条狗还拼了命一样的想要钻进来,受到惊吓后,便慌乱的跑了。
我如释重负的抹了一把额头的大汗,心情长时间的紧张过后,更是在受到那条狗的惊吓后,此刻竟然有些许的放松。
我的手仍然紧紧的握着那条红绳,不让大白鹅挣脱出去。我稳了稳自己慌乱的心情,慢慢的转过了身子,此刻我想象着,供桌上会不会突然多了一颗脑袋在瞪眼看着我。因为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眼睛便向供桌瞄了过去,想看看那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还好,我呼出了一口气,手心里也微微的一松,供桌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香炉里的高香也快要燃到了尽头。
我的心突然往下一沉,眼睛中颤栗着闪烁着恐惧,我盯着五叔家里,主神的画像,眼睛竟再也移不开了。
在那张画像上,也分明多了一颗痔,而这幅画像俨然和我曾经偷偷撕去的那一副如出一辙,就连两颗痔的位置也是在同一个方向。但是我偷偷撕去的那一副已经被我擦了屁股!
在我的注视下,主神腮帮上的那颗痣竟然微微蠕动了一下,我以为是自己眼花,可是那颗痣蠕动的面积越来越大,竟然由腮帮的位置慢慢爬上了额头,然后那颗痣就自己飞了起来,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主神的脸上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像上当受骗一样,狠狠的丢了手中的红绳,一脚踢向了一边。因为那颗痣,他娘的竟然是一只蚊子。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干了,我吐出一口唾沫湿了湿,感觉好了一些。便一口吐出了一口痰。
妈的,刘奶奶还没有接到,一条狗和一只蚊子就把我吓得半死,我是不是被霉运催到了。
这时候,门外的锁终于被人打开了,五婶子此时从外面进来,一眼看到我空空如也的双手,脸色却一下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