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西川妖族起兵百万犯我人族,梧桐关顷刻失陷,阳平古道战马嘶鸣,刀戈耀眼,真乃血染江山残阳路,漂橹百里征戎途。
听说南荒魔族断我归途,沿海之滨烽烟不断光火不绝,百万黎民被迫而迁移,千顷良田化为尘与土,真乃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听说东海群仙不助我,北蛮巫族不管我,罢了,罢了,且看我中土之地,人族逞雄,妖族犯我,我便捅破他的西山,魔族窥我,我便屠尽他的南荒!
江楚长平,人族帝都,姬水侧畔,青山脚下,数十万将士纷纷把起手中酒爵,向着拜将台上的帝王遥相致意,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人族臣民心中唯一的信仰,人族将士心中仅有的战神,人皇夏羽!
“大敌当前,仙族不顾世代盟约,妄以十五城之地相挟,方肯出兵助我,我江楚国之土为世代先烈鲜血换之,岂能尺寸与人,如此大敌当前,还是要看我长平军的征戎儿,儿郎们一起来,尽饮爵中酒,随孤出征。”
“必胜,必胜,必胜!”随着一阵咕噜声,数十万将士纷纷扬颈喝掉手中的酒,告别了家人,踏上了征途。
长平军为帝都禁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帝王的亲军,眼见人皇夏羽御驾亲征,数十万将士迤逦西行,城中的百姓各个翘首以顾,等着他们的凯旋。
是的,长平军自立国以来大小战争数百场,从无败绩,当敌人入侵时,他们是钢铁长城,曾以血肉之躯阻挡仙、魔、巫、妖四族联军于姬水之畔,守卫长平城数年而不失,那一战,直打的昏天黑地,无数各族俊才饮恨而终。
当进攻时,他们是无坚不摧的长矛,人皇夏羽曾带领八万长平军一路摧枯拉朽直击北冥巫族腹地八百余里,至巫皇迁都而北移,那一战亦是成全了人皇夏羽的战神威名,长平军,短短三个字,承载了太多辉煌,令人们对他总是充满信心,甚至使人盲目的忘却了一点,人皇,已经老了。
“太子殿下还请回宫歇息,切莫染了风寒。”人皇出征,留下太子夏瑾监国,丞相见大军已无踪影,低头瞥了这个十六四岁的孩子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哦,那就回去吧。”太子毕竟年幼,对身为太子太傅的丞相葛欢简直言听计从,只是在那转身的瞬间似乎没有注意到葛欢眼角的一丝阴翳,那是对权力的渴望。
夏瑾虽然贵为太子,却是宫女所生,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因此一直以来都是阴华皇后田氏把持后宫,依照皇命,自己也必须以生母之礼对待田氏,天刚一亮,夏瑾便备好了车驾前往凤仪宫,准备向母后请安。
一路上夏瑾想了很多,有对父皇的担忧,有对母亲的思念,走着走着哪知‘吱呀’一声,马车停了动静。
“怎么回事?”掀起帘子望着前面的侍卫,夏瑾脸色有些阴郁。
“启禀太子殿下,不知何故马车坏了不能前行,小的该死望太子恕罪。”侍卫惶恐的跪倒地上,望着这一幕夏瑾脸色稍缓,或许是因为自己生母身份的问题一直以来夏瑾格外心善,特别是对下人从不忍心半点苛责,摆了摆手便令侍卫退下。
“这里距离母后寝宫不远,我自己过去便可。”夏瑾淡淡的说完便走了过去,侍卫们相互看了看也只能从后方远远的跟着。
凤仪宫作为皇后的寝宫可谓是豪华气派,起码比自个的东宫要强上很多,想到这里夏瑾自嘲的笑了笑,望着眼前的奇花异草,嶙峋怪石,只感到心中有些苦闷,若母亲在世,怕也能这样享福吧。
想着想着,夏瑾已经走到了宫前,但令人疑惑的是宫门怎么紧闭,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成?夏瑾刚欲敲门房门,哪知一阵霏霏之音竟阵阵传来...
“啊,慢一点,看把你吓的样子。”
“嘿嘿,等会小太子来了可不好。”
“哼,抓紧伺候好我就行,那个小毛孩子若敢管哀家的事,看我不废了他...啊,不要。”
听着里面的声音,夏瑾一时愣在当口,皇帝刚刚出征,皇后竟与人苟合,何人如此大胆!
正当夏瑾精神恍惚之际,哪知旁边一凤仪宫宫女正巧路过,惊叫出声“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她这一喊不要紧,里面的声音也是戛然而止,稍作停顿,便传出一阵媚骨的声音,“快给哀家穿上衣服,看看是何人破了咱家的雅兴。”
听着里面的污言秽语,夏瑾只感额上青筋暴起,这是多有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田氏一族为江楚大户,族中封侯拜相不在少数,如此名门望族之女竟如此恬不知耻,更遑论为天下国母,气愤之时,门哐当一声打开,望着里面正慢慢悠悠打理衣服,整理发冠的人,夏瑾只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葛丞相,怎么是你。”
“呦,怎么就不能是他了?我说夏瑾呀,先皇让你监国,你还真把自己当皇上不成?看在你那出身山野的下贱母亲份上,我便不着人教训你了。”葛欢背后慢慢走出一个妖媚的女子,头发凌乱的披在肩后,似雪肌肤裸露了好几处仍不害臊,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了出来,甚至又被葛欢拦住了脖颈,把弄着胸前的春光,这人不是田氏又是谁?
“你们这对狗男女败坏伦理,人人得而诛之,等等,先皇?我父亲怎么了?”夏瑾也是一时被气坏了,破口大骂,骂完后却是心中一惊,一股不好的感觉突兀涌上心头。
“呵呵,还有空在这里干涉我们的好事,赶紧回去上你的朝,不便什么都清楚了?”一直未曾说话的葛欢抚了抚发须,那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令夏瑾心中一突。
不可能,我不相信,这世上怎有人能奈何的了我父亲?带着一丝犹豫,夏瑾终究放过了眼前的二人,转身朝着大殿奔去,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够害死自己的父亲,没有人,绝对没有,因为慌张撞倒了身后的侍卫都没有感到一丝的疼痛。
望着夏瑾狼狈的身影阴华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小鸟依人般靠在葛欢怀里,娇嗔道:“你打算拿这小子怎么办?”
葛欢阴测测的笑了,用手捏了捏怀中美人的翘臀:“如果我将这孩子赶尽杀绝,你会心疼吗?”
阴华皇后娇揣一声,眼中似是起了水雾,委屈道:“当然不会了,谁让人家怀了你的骨肉呢...”
秋色正浓,萧索的寒风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感到悲伤的气息,往日繁华的街道早空空如野,唯有略显沧桑的金銮宝殿下还不断有军中斥候穿梭,只见那告急文书如雪花般飞进了江楚国的都城,长平城。
当夏瑾来到宫殿之时,望着满朝瑟瑟发抖,面色发白的文武官员,一个趔趄险些晃到,忐忑的摸了摸额头,尽量让自己不至于太过紧张,酝酿了良久方敢开口询问。
“列位大臣,因何故如此垂头丧气,个个缄口不言?”接过手下太监递来的文书,夏瑾颤抖的不敢打开,他怕方才阴华皇后与葛欢的话,会是真的。
“启禀太子殿,长平军败了。”沉默些许一个文官终于鼓起勇气上前禀告,夏瑾记得他似乎是一个叫做郎中令的官,随着他的话落朝中隐约听见阵阵啜泣声。
“败了便是败了,打回来便是,怎么如此难过?”见眼前人人带泪,夏瑾慌了,毕竟自己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回禀太子,长平军与妖族对战当场战死十万,剩下四十万被妖族团团围困直至水尽粮绝,最终让妖军活活坑埋了。”随着七十岁司空老翁的一声大哭,整个朝堂在也压抑不住悲伤,很多人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我父皇呢?”夏瑾脑子轰鸣一声,瞬间浑身乏力,精神模糊,当用尽全力力气问出这句话后,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但是梦终究是要破碎的。
“先皇战死沙场,被妖族统帅耶洪剜出心肺,当场活吃,尸骨无存。”听到这个回答夏瑾直接栽倒地上,周边的嘈杂似乎再也与己无关,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中似乎听见了阴华皇后的做作的哭泣声,还有葛欢丞相装腔作势的怒吼。
“贼子夏瑾欲篡帝位,勾结妖族陷害先帝,革去太子位发配充军,东宫府上下,太子少傅贾柯等人皆斩!”话音刚落,殿外突然出来成群士兵,顷刻控制朝堂,贾柯一干太 子党骨干均被抓捕起来。
听到葛欢这大逆不道的声音夏瑾大梦方醒,登时冷笑连连,今日一早撞见葛欢与皇后二人肆无忌惮的偷 欢时,他们明显早已料到今日局面,再看如今祸乱刚起,朝天殿外竟早已埋伏好了刀兵,直到此时夏瑾已经明白了一切,定是葛欢从中作乱,怕连父皇的死也与他葛欢脱不了干系,但此时醒悟,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当长平城帝都祸乱刚起时,令一边的战场却正战的如火如荼。
阳平古道名为古道,实则为一大片战争遗迹,为当年人妖二族大战留下的旷世战场,断裂的河流,倾斜的山脉,破碎的星辰,无数的人族顶级强者与妖族皇者命丧此处,据说那阳平古道,正是一名战力通天的人族大能以身化剑,以强大武技生生劈裂开的。
而此时的阳平道上,已是日月无光,尸血漫天,除战死外四十万长平孤军被团团围杀在古战场东南一隅,援军无望,粮水被绝,饥饿的士兵成片倒下,但却无一人投降,因为人妖二族自古势不两立。
“姜亦岚,你过来。”人皇夏羽临终前,向御前侍卫姜亦岚勾了勾手指,残破的战袍沾满了血迹,昔日的人皇已经走到了皇途末路。
“臣在。”姜亦岚刚刚用力拼杀掉一个妖族大将,听到人皇召唤,跪伏于地。
“真没想到妖族竟有如此妖孽,不到二十岁便修到了妖身重塑,还精通战阵,竟让你我都不是对手。”人皇唏嘘一声,姜亦岚身为人族第一剑圣,此时也不得不惭愧的低下了头,人族相比其余各族,在武力上吃了巨大的亏,毕竟妖族重塑妖身后都会觉醒本命神通,没想到那个被称为耶洪的少年统帅本身竟是九头蛇,天赋神通不死不灭,久番战斗下来,他也只能惨败收场。
“罢了,人不服老不行,你快撤走,拼死突围,将寡人长剑与这本剑书交到太子手中,这是我人族世代传承的重宝,万万不可落入妖族的手中。”夏羽凄然一笑,姜亦岚也是为之动容。
“陛下万不可轻生,吾等必将拼死护卫。”姜亦岚刚刚站起,却被夏羽狠狠推倒在地,当抬起头时,正见一柄长剑与书册落在身旁。
“给寡人滚,人人皆可死,唯传承不能断,若瑾儿不能修到武破虚空,武技觉醒,你便不是忠臣!”人皇声色俱厉,望着这一幕,姜亦岚深深的被震撼住了。
“全军出击,保护姜护卫回国!”人皇一声令下,数十万原本不断溃败的人族将士强打精神,不顾饥饿,悍不畏死的向着妖族冲去,却只是一批又一批的倒在阳平路上,但感受着背后刀剑的冰凉,没有一人敢退缩而不前。
“长平军,保重。”姜亦岚重重的吐出这几个字,扭头向着帝都方向御空而去,从现在起他所关心的,唯有太子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