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衣的用人方法在外人看来是绝对不可取的一种,因为红镜阁的人大多都是深山里的野狼,尤其是受伤后的狼往往比平时更加凶残,尤其是伤了他们的还是他们的现任主人。但李红衣却善于把这样一些人转为自己手里的利剑,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更不会被容易击垮,凌韶就是其中一个。
十三年,他不光亲自教她武功,还对她委以重任。凌韶在很久之前就知道,在李红衣的观念里,重用她和杀他是两回事。
“小韶,其实想要杀了我,并不只有刀剑相向一种方法。”
凌韶不大明白他的意思,除了从武力上战胜他,还能有什么方法?
“其实你可以尝试着,攻心。”
凌韶缓缓眨了下眼睛,望着李红衣的眼神有些冰冷和倔强,“属下认为,只有从武功上胜过阁主,那才是唯一一个办法。”
她一直都在努力做一个人上人,这样的倔强,似乎和某个人是不约而同的相似。
就在凌韶十七岁那一年,从那帮人中脱颖而出,当上了左护法的那一年,她才认认真真对他说,总有一天,她要胜过他,凭她自己的力量。
“待灭了天煞教,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李红衣薄唇轻启,“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
经常在有情客栈的这条道走的人,十有九回都会看到客栈的沈掌柜站在门外,十年如一日,其实这里的生意并没有那么好做,毕竟这是塞北,不似繁华喧嚣的长安。也有人并不理解,这样的年轻美貌的女子缘何会心甘情愿的待在此处,在他们看来,沈三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这天的天气似乎有些阴暗,看来是免不了有一场雨降临了,不过这倒是可以滋润滋润风沙带来的干燥。
沈三娘依旧依靠在门外,望着乌云渐聚的天空,百般思绪涌上心头。
她待在这里十年,表面生活宁静,实则危机重重,每一天都如同踩在刀口上过日子,为了营生,她的双手沾过很多人的血,但她也受过大大小小不少次的伤,几次差点丧命,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只因为曾经那个人对她的承诺,她不曾忘记,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找她,如今恰好十年,她终于等到了他,可是,他却并不是她的那个人。
远处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唤回了沈三娘的思绪,她循声望去,那个人骑着马迎着风沙向她赶来。
沈三娘的心有那么一瞬是欣喜的,但她还是明白,他不是她要等的那个人。
魏乘风翻身下马,身后的披风掀起一些黄沙,走至沈三娘的面前,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沈三娘轻笑一声,说道:“请魏护法随我进来。”
片刻,魏乘风才跟着沈三娘进入客栈。
其实魏乘风并不想来这里,若不是这有情客栈对红镜阁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魏乘风刚进客栈片刻,沈三娘刚沏好茶,门外就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魏护法来的真是时候,若是晚了那么一刻,我这客栈还真是没有什么衣物供魏护法换的。魏护法先饮杯茶吧。”
魏乘风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冰冷:“你要我来,若是只是喝茶,我想就不必了。”
“有情客栈对你们红镜阁攻下天煞教有着极大的作用,魏护法就是这么对待盟友么?”
魏乘风被沈三娘看的浑身不自在,偏偏沈三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魏护法不会是还记着上回的事情吧,怎么不敢看我?”
上回的事情,是魏乘风无法忘记的耻辱。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中郁结,这沈三娘竟然还要提起来!
“沈三娘,你好歹是个女人,总要自重!”
沈三娘被魏乘风的反应给逗乐,她倒是很喜欢看这样子的魏乘风。
“只不过是上回扒了你的衣服而已,又没让别人看见,魏护法就这点气量?”
魏乘风下意识的握了握腰间的剑,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说吧,你要如何,才与红镜阁联手?”
“那你可要容我想一想了。”沈三娘站了起来走了几步,似乎是真的在冥想。
魏乘风心里是说不出的反感,他只想速战速决,他魏乘风虽然杀人无数,但沈三娘毕竟还没有到要他杀了她的地步。
沈三娘突然俯下身靠近他:“如果说,我要你陪我,一直到消灭了天煞教,我就与你们红镜阁联手,你肯还是不肯?”
魏乘风再也坐不住,一跃而起指着沈三娘:“你!”
沈三娘嘴角仍旧噙着笑意,她知道红镜阁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算他不肯,他最终还是会答应她。
“你究竟想要什么?”
沈三娘答道:“问得好。我只不过是在这里等的太久,觉得寂寞了而已,只不过是让你陪陪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你这有情客栈并不是只有你一人,不必用我。”
“因为你长的很像我等的那个人,或许他不可能再回来了,但起码我不想就这么白白等了十年,起码有你。”
虽然沈三娘说的很像玩笑话,但其中还是不免有几分苦涩。
“可我终究不是那个人,又有何意义!”
沈三娘认真的看着魏乘风:“你当然不是那个人,他的眼睛,没有你这么冰冷无情。”
魏乘风下意识的别开头,不知为何,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让他无法面对的东西,可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魏乘风,我知道就算你心里不愿意,你还是会答应我的。”
魏乘风心里却想起了李红衣那番话:若是有情客栈不能为红镜阁所用,就要毁了他!
沈三娘果然并非泛泛之辈,况且又是只以自身利益为先之人,若是不能归顺红镜阁,他日必成大患!
“你说的不错。”魏乘风走到门边,侧首说道:“沈三娘,希望你言而有信,不然,红镜阁的处事方式,你应该清楚。”
沈三娘见他要走,便喊住了他:“你不如等雨停了再离开。”
“不必。”
魏乘风说罢,没有任何留恋便扬长而去。
沈三娘打着伞走到客栈门外,望着大雨中骑马离去的魏乘风,突然苦涩一笑。
他竟然宁愿在雨中奔波也不愿在她这里停留。
夜黑风高的夜晚,月光下一处清湖旁的大石头上,斜躺着李红衣的身影,他的右手中正拿着一壶酒,对着月亮,一扬脖子饮下手中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