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而宽敞的大厅中，五彩斑斓的灯光来回闪烁，劲爆而富有节奏的音乐响彻全场，衣衫不整的红男绿女们往来交错穿梭，疯狂的在舞池中扭动着身体。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比奔放的狂热，还有数不清的美酒在肆意挥洒。

热烈的气氛把每个人都囊括在内，刺激着全部人的心脏，让他们肾上激素分泌加快，只感觉到兴奋和欢快，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弃在身后。

喝彩、欢呼、尖叫、劲歌、热舞、音乐、拥抱、亲昵、暧/昧……现场的种种火辣程度，完全勾勒出来了一副醉生梦死和末日狂欢景象，让人情不自禁就投入其中。

劳师仁很有些费力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刘明哲坐在角落的身影。

别看平日里刘明哲文质彬彬的，颇为斯文有礼。可真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夜场狂欢作乐的时候，他的疯狂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甚至还要更厉害。

据说当年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很喜欢泡吧，各种夜生活节奏早就融入了他的血液当中浑然一体。尤其他还不喜欢去包厢里面，只爱坐在大厅，说这样的气氛更爽。

“刘总……”简单的打声招呼后劳师仁就识趣的不再说话，而是招手向服务生要酒。

刘明哲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再度将目光转向舞池当中。无数火辣的妹纸们正在场中热情的扭动，惹人喷火的曼妙身材随手可见。

娱乐时间的刘明哲基本上是不谈公事的，熟悉他的劳师仁再清楚不过了。

可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劳师仁让酒保给调的鸡尾酒还没有送过来呢，刘明哲却忽然开口说话了。

他并没有看向劳师仁，但是劳师仁却很清楚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声音冷静而平稳，在热烈的音乐氛围中，格外彰显冷冽清晰。

“假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对他的评价又会是什么样的？”

甚至话语中都没有说出那个名字来，可劳师仁却知道刘明哲指的是谁。此刻噪杂无比的音乐根本构不成障碍，反而让他的心头一片宁静。

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重要，稍有疏漏，就会出大事儿的。

劳师仁稍稍有些沉默，那倒不是对答案有疑虑，而是心中的激动让他有些哽咽。

刘明哲也没有立刻就期待答案，仿佛不关己事的又随口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儿：“就在今天下午，谭朋给黑哥说了，他有个字画古玩方面的专家能介绍过来。”

一句话就让劳师仁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咝……谭朋？他居然想插手这个事情？”

“嗯。”刘明哲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多说话，反倒端起酒杯小酌了两口。

可劳师仁再清楚不过，在这种看似平静的情况之下暗藏着多少的凶险和杀机。

谭朋居然也想掺和进来这个事情里头？这里面的说法可就多着去了。

“那……黑哥怎么说？”这种时候，毫无疑问黑哥的态度是极其重要的。

刘明哲轻轻的放下了酒杯，脸上似笑非笑，语气淡然道：“黑哥没说反对，也没说支持。”

“咝……”劳师仁再度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去，黑哥这种态度，里面所蕴含的意思可就复杂了。

谭朋是什么人？刘明哲又是什么人？他们两人在黑哥身边的地位又是什么情况？劳师仁都知道。可正因为知道的多，才越发明白其中的意味。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大晚上刘明哲的专门休息时间会把他叫过来，所想问的也还只是前天他刚刚才汇报过的事情。

今晚这个答案一旦给出去了，那么他就彻底会绑在刘明哲的战车上，再也别想远离权力争锋的漩涡中心。

“这……刘总，黑哥不会真的就此信了谭朋吧？谭朋嘴上虽然说得好听，可手底下却没什么本事，全都只靠一张嘴胡说……”

今次不等劳师仁把话说完，就被刘明哲轻声打断了：“这些就不要再说了。那人还是有些能耐的，绝非你们所说的那么不堪大用。”

“可他那有您跟着黑哥的时间长？您为公司不断操劳，为黑哥稳住后方，才有今天公司的局面。谭朋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看着公司有发展，才凑上来想要攫取好处的家伙！要我说，就是黑哥被他蒙蔽，才没有识破真面目。”

眼见劳师仁还要大肆批判下去，哪怕这里是在舞场当中，周围的环境异常嘈杂，哪怕相邻很近都很难挺清楚旁人在说些什么的地方，刘明哲依旧摆手制止了他。

“不要乱说话！黑哥做事，难道还需要你来指教不成？”话虽然是在批评，但刘明哲的脸色却好看了很多去：“具体说说，关于那个聚宝斋的陆振飞，到底行不行？给我个准话！”你前次回来说的那些也太夸张，能肯定吗？想清楚再说！此时关系重大！”

劳师仁当然明白，这里面的关节到底有多重要。

但他只要想起当天在聚宝斋的所见所闻，陆振飞那种仿佛掌控一切的神态就浮现在了他的面前，清晰可见。

那种尽在掌握的眼神，那种风轻云淡的气度，那种娓娓道来的自信……一切的一切，都让劳师仁深深的被折服。

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劳师仁一把抓起手边刚送过来的鸡尾酒，仰起头来一口喝干，然后重重的放下酒杯，吐着酒气大声道：“刘总，我这么些年也见过不少人，就陆振飞这个人而言，我是真的有些看不透。”

“哦？这话怎么说？”刘明哲也是去聚宝斋实地考证过的，心中的印象还算不错。

但也就是仅仅印象不错而已，其余更多的信息则全部都来自于劳师仁——上次他奉命去试探陆振飞的本事，回来后简直就把陆振飞夸得恍若神人。

若非如此，刘明哲也不会请黄铁亲自带人去邀请陆振飞前来公司面谈。

毕竟在这清江城里，不是谁都有资格被他请到公司里面来面谈的。这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地标建筑，可在不少清江商人的心中，却是比市府还要受人重视。

能被请到这里面谈，基本上在清江城里面就可以横行无忌的到处走了。

可偏偏不知道陆振飞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给拒绝了！

闹得黄铁深感丢了面子，回到公司来也是没什么好气。刘明哲更是有些惊讶，这陆振飞是不按套路出牌呀！

你一个商人——聚宝斋再怎么夸口文化产业，也还是属于商人的圈子——难道就不知道打听打听清江城的护商符吗？

就像《红楼梦》里面贾雨村到了金陵上任知府，第一件事必定要搞清楚当地的护官符——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那金陵府上的四大家族权倾一时，富贵逼人，那个来金陵府上任的官员得罪了他们，那个官位就做不长久。

而商人们在清江城里面若是谁人敢不卖黑哥的面子，那你就等着被破产被跳楼，妻女全被人家强拉进会所里面接客还钱吧！

说起自己被拒绝的事情，到现在刘明哲还记得当时铁手脸上的那个夸张表清——这种事儿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可是仔细一查就发现了，人家陆振飞现在也没啥亲人，老爹刚死没多久——也就刚过了七七而已。本人也没有女朋友未婚妻什么的，就一家聚宝斋的古玩店。

而邀请人家来公司，也是为了帮忙，并非是强买强卖。所以有些手段，就不好使出来了。

所以铁手惯熟的经验完全用不上，也套不进去，只能眼巴巴等着刘明哲再交待。

会说回来，这反而也是越发引起了刘明哲对于陆振飞的兴趣。此时听劳师仁再说对陆振飞的印象，尤其是他之前特意声明要慎重的情况下，有些事儿就格外有趣了。

“说说呗，怎么个看不透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