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房屋出现在了花海的尽头。房屋上方是一抹红霞——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了。

风吹过，满地的彼岸花摇曳着，美丽的血色，如同此刻天边的晚霞，美得悲壮凄婉。刘扬望着这美景，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悲壮的场景，适合牺牲。

他停住了脚步。

“我觉得，之前毒的效果还在，虽然走路没问题，但是如果要战斗的话，恐怕还是会力不从心。”

“知道。”顾灵松说，“毕竟是天下奇毒。”

“这么说，你也是？”

“我们之前接受训练的时候，有一条要求，就是无论自身状态多么糟糕，只要还有意识，战斗力就不能降。”她说道，“可惜，我们都没做到这一点。”

“谈何容易。”刘扬说。

他继续朝前走去。

房屋是两层的小楼，看上去脏兮兮的，似乎很久没有打理。

“雯雯，这森林里，会有这样的房子吗？”刘扬说。

“不是没可能。”段雯雯说，“以前八个城市还没有分裂的时候，迷雾之森也是宏图市异能者的训练场。”

刘扬小心地伸出手，推开门，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是门发出很响的“吱呀”一声。

屋里黑洞洞的一片，但是好像第一层并没有人，刘扬左右看了看，在右边有楼梯。他小心地走过去，每走一步，地上都扬起一些灰尘，黑暗的环境让他的心砰砰直跳起来。

二楼，看起来比一楼更亮一些。

走上二楼的时候，刘扬首先注意到的是窗子，然后，才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我等你们很久了。”

虽然这个声音很平静，甚至有些悦耳，刘扬还是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他有着一张柔和的，完全看不出杀意的脸。但是，刘扬猛然发现，这个人的右眼，是红宝石一般的颜色。

段雯雯说道：“糟了，是九契！”刘扬第一次听到段雯雯这么紧张的声音，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屋外了。

“雯雯，怎么回事？你吓死我了。”刘扬说道，“九契是什么？”

“九契是传说中的武器。”段雯雯说，“就是他的那只右眼。”

“你是说，那种传说中的武器，是眼睛？”

“严格说来，九契不能叫作武器，它是一种寄居于人体内的力量。”段雯雯说，“从异能协会成立开始，协会的人就一直致力于探寻九契的秘密，因为，在所有不属于人类的力量中，像九契这样强大，而且完全不会发生反噬和暴走之类失控现象的，实属罕见。”

“雯雯，你别吓我好不好？”刘扬说，“你这么说，我真觉得压力好大。”

但是段雯雯继续说下去：“九契，这个契字应该是指契约，有传闻说它是人类和魔界签订了契约，从而得到的力量。这个传闻是否真实无法考证，不过，我知道一个真实度更高的传闻——九契的现任宿主，是一个叫吴远的男人。”

“吴远，就是那个长得跟女人似的家伙？”白思凡说。

“思凡，以貌取人可不是好习惯。”段雯雯说。

“我只是说了实话。”白思凡撇着嘴说。

刘扬挠着头说道：“哈哈，其实我也觉得他长得挺像女人的。”

“估计待会儿你这个大男人就被一招放倒了。”

“你怎么尽说些不好听的。”刘扬说，“说得我越来越紧张了。”

“反正你本来也是要紧张的。”段雯雯说，“走吧，回去对阵。”

“等等！你特地把我们传送出来，就为了跟我们说这些？”

“我只是想让你们死的时候，至少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

“不，一样是死，我并不介意是被什么杀死的。”刘扬说，他还想拖延些时间，突然眼前一黑，发现自己已经在那楼梯口了。

还要再走一遍这黑漆漆的楼梯啊……刘扬失落地想。他小心地迈出步子，走上阶梯，同时想象着待会儿会发生的各种情况——直接被捅一刀？看到自己的同伴们飞出去？还是突然被打晕？他承认，自己贫乏的想象力并不足以作战斗预演之用。

然而，当刘扬踏上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他发现，这里没有人。

他的心里蓦然升起一股糟糕的感觉，他扭过头，看向窗子——窗口处，是一朵巨大的彼岸花的影子。

刘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简直像是恐怖电影里的场景。他回头看其余人，然而，他惊恐地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

刘扬刚要再前进一步，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在，连忙转过身，他看到，一个长得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正站在身后。刘扬看到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吧，老半天才喊道：“爹！”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正是自己的父亲，刘致。

“扬扬，好久不见。”父亲说。

刘扬刚想上前，突然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不对，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一定是别人假扮的，你是谁？”

刘致上前走了一步：“扬扬，你不相信我吗？”

刘扬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镇定，心里却早已炸开了。这个人的语气，表情，动作，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和他的父亲是如此相似，尽管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但是同时，如此真实的存在，简直不可能是虚假的。

“不，你一定不是我爹。”刘扬警惕地说，“否则……我问你，你临行前，对我说了什么？”

“你是问最后一句吗？”父亲说，他的眼神里露出忧伤的神色，“吃的东西在冰箱里，如果我太久没有回来，你就住到隔壁婆婆那儿。”

刘扬的心里猛地一震，这句话，确实是当初父亲所说的那一句，而且，这句话的语气，他原本已经记不太清楚，但是当再次听到的时候，他可以确定，这就是父亲当年说这句话的语气。

他定了定神，直视着眼前的人的眼睛，但是，他看到的不是虚伪，也不是心虚，他看到的是那双眼睛里巨大的悲伤，就和他自己眼里的一样，也和他当初得知父亲的死讯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