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朦朦胧胧,阎飞躺在一张巨大的胡床上,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脑中的剧痛令他的意识非常的模糊,在眼皮一张一合之间,所看的物事都带着重影。
重叠的胡床,重叠的月牙凳,重叠的宣花斧冒着森寒的光。
“这是哪里?”阎飞手一抚额,右臂用力的撑起来身体,可是背部突然传出的一股撕裂的疼痛,让他头脑晕眩,眼冒金星,浑身无力的又躺倒在了胡床上,发出“砰”的一声清响。
坐在月牙凳,上身趴伏在胡床边的一名小女孩,似是被这异动惊扰,美梦中的她轻轻皱了皱眉,不禁扭了扭腰肢,一只白晰水嫩的小手,不轻不重地拍在了阎飞的脸上。
“哼。。。”阎飞无力的发出一声**,一脑门子黑线。生于富贵之家,打小就被爷爷奶奶惯着,爸爸妈妈宠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托在掌里怕掉了,阎飞何时尝试过打脸的滋味。
阎飞愤怒异常,他使劲的用鼻子拱掉了那只万恶的咸猪手,皱着眉头朝着少女低吼道:“起开!”
美梦中的小女孩一惊,苗条的小身段一抖,不小心崴倒了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吻。
“哎呦!”少女发出一声惨叫,躺在地上四脚抽搐,装成死狗,那不停哆嗦的小身板让人真以为她受了多大的伤害似的。
阎飞费劲的偏了偏脑袋,瞪着在地上如筛糠般不断抖动的小丫头,心头就像有一万只草泥马践踏而过。
小女孩不断地蹬着腿,双手捂住脸部,大大的眼睛透过指缝瞄向胡床上的少年,待与阎飞那阴恻恻的眼神一对,吓得赶忙闭上双眼,大声的哀嚎起来。
“完了!完了!”小女孩大声的嚷嚷着:“要是让娘亲知道我在看护二哥的时候睡着,娘又要抽莺莺的手心了。二哥最疼莺莺了,二哥最不能看见莺莺可怜了,对不对?”小女孩撒泼打滚乞求少年的原谅,神情可怜巴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甚至硬生生的挤出了两滴眼泪来,挂在那娇嫩的面颊上。
就这撒泼打滚装可怜的演技,你当你是奥斯卡小影后啊!阎飞非常不爽,可是面对这七八岁的小女娃,年近三十的他也真生不起气来。无奈的揉了揉晕眩的脑袋,阎飞摆了摆手,轻哼一声:“好了!别装了,我没有怪罪你,也不会向那什么牢什子娘亲告状!”
小女孩闻言,立马停止抽搐,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瞬间晴空万里,阳光普照,笑嘻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咦!不对劲,我怎么会在这?”阎飞疑惑的看着小女孩,又打眼扫了扫屋内的摆设,清一色的木制家具,铜镜,帷帐,一展巨大的屏风隔开了内室与外间,整间房屋古色古香,透着一股贵气的韵味,根本不是现代的风格。
阎飞皱了皱眉,挪动了一下身子,谁知背上一痛,让他倒吸了口气,差点昏过去。不用看阎飞心里已经清楚,后背肯定是见血了。
“我这是在哪里?”阎飞拇指顶住太阳穴,攒着眉头,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闻言一怔,原先笑嘻嘻的小脸,瞬间惨白如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大字,惶恐!
“不好啦!不好啦!”小女孩转身撒腿就跑,朝着外间带着哭音高喊道:“二哥疯了!二哥不认得家了!”
“二哥疯了!二哥不认得家,呜呜呜。。。。。。”
“喂!喂!小姑娘,你回答我的问题先”阎飞伸出手想要捞住这小丫头片子,可惜连一片衣角都没摸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小丫头飞奔到了外间。
随着那句“二哥疯了!”在半空中回旋飞舞。一时间整个外间鸡飞狗跳,呼喝声,重物掉落声,不绝于耳。
“我的儿!”
“二弟!”
“二哥!”
“少爷!”
“。。。。。。。”
但见被屏风隔开的外间内风风火火的冲出了几个身影,当先一人乌黑的长发盘成高髻,上插一根玉簪,身着衫裙,为数不多的几件首饰恰到好处的带在了身上,玉镯配皓腕,琉璃配玉颈,小巧的荷包挂在柔软的腰间,行走间端庄淑怡,若不是那一张清秀的容颜满是焦急,阎飞不禁会赞叹一声“好一个端庄贵气的美人儿!”
视线越过那美丽妇人,阎飞当即一愣,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巨汗,通一色的大块头,满脸的胡须,虬结的肌肉,壮硕的胸膛,奔走间如一头巨熊,横冲直撞。口中高呼着“二弟”“二哥”,满脸带着愤怒与悲伤,乍一看就他喵的是两只择人而食的野兽,估计就算是虎豹当前,也能让他们生撕了去。
“我儿!”美妇悲乎,在两只牲口的簇拥下,奔到胡床边,一把抱住阎飞,失声痛哭起来,泪水如开了闸的洪水不要命的顺着美妇的面颊往下流,滴落在阎飞的脖子上,顺着他的衣服钻了进去。
感觉到了脖颈间的温热,阎飞的双手搅在一起,不知所措,自己莫名其妙的躺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又莫名其妙的受了伤,更不可思议的是遇到了这群莫名其妙的人,先是那古灵精怪的小萝莉,再是这怀中的美妇,还有那远观像鬼近看更像鬼的两条巨汗,这一切仿佛是在幻境,一时间令阎飞心乱如麻,摸不着头脑。
可是这妇人的悲痛以及那深深的舐犊之情,却是一点不似作伪。
轻轻拍了拍美妇的后背,阎飞皱了邹眉头。
“我儿!你还认得为娘否?”片刻,美妇松开阎飞,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一脸的紧张兮兮。美妇身后的那两条巨汗也是双拳紧握,虎目中透着焦急与紧张,两张大胡子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兄弟,认识哥哥(弟弟)否?”
被美丽妇人捧着脸,又被一群野兽像动物一样围观,饶是阎飞这样三十岁的大老爷们也是hold不住,脸尴尬的红了。
“咳咳。。。。。。”轻轻扒开美妇的手,阎飞轻咳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靠,眼睛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一群人,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我什么,可在这之前,能不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我儿尽管问,为娘一定知无不言!”美妇霸气的一挥手,旁边的两条巨汗连带着小萝莉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娘说的是,二弟你尽管问,咱们兄弟可不能少了你,上回醉红楼的怡然姑娘还整天盼着你呢,见了我就一个劲的问,‘哎呀,处亮哥哥哪里去了,怎么还不来见见奴。。。。。。嘿嘿,那股子劲,为兄可是驾驭不了,也就你能收拾的了她”两汉中最壮硕的大汉挤眉弄眼,猥琐一笑,直接飞给了阎飞一个眼神,让阎飞一阵恶寒。
除了这大汉,那身子架稍微小一点的则露出羡慕崇拜的眼神,颇有为自己兄长能得怡然姑娘挂念而感到自豪。
“嘿嘿,大哥说的是。。。。。。”小兄弟附和,摸着脑袋,大脸笑成了一团菊花。
“啪!”的一声响,老大当头挨了一巴掌,只见美妇面色含煞,目欲喷火,娇斥道:“凭地生出这些个憨货!”
两兄弟摸了摸脑袋,讪讪一笑,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躲在美妇身后的小萝莉,捏着群角,看着被训斥的兄长们,没心没肺的张开了小嘴,嘻嘻的笑了出来。敢情为阎飞惶恐的不是她一般,惹得阎飞翻了翻白眼。
美妇因阎飞乱了方寸,又经老大这么一插浑打科,心中暗恼,狠狠瞪了老大一眼,转脸微笑的望着阎飞,轻启朱唇,柔声道:“二郎,你且问吧,为娘听着呢!”
“这是在哪里?”
“卢国公府”
“卢国公程咬金程知节?”
“喏”
“此时何年?”
“贞观四年”
“我是何人?”
“我儿处亮”
经历了母子之间的一些列问答活动,美妇是越来越惊骇,而阎飞却越来越清醒。
阎飞不自在的摇了摇头,低头沉思,现在可以肯定自己真是扯淡的穿越了,一跃来到了贞观盛世。
认真搜索了一遍模糊的记忆,自己还确定一件事,自己过去的记忆并没有丢失。仔细回想了一下前世的光荣历史,阎飞不禁对穿越到程处亮的身上而感到悲哀。
曾经的自己可是一个非常著名的调酒师,师承法国传奇调酒师拉斐尔.D.白兰度,十年磨一剑,练就了一身调酒绝技,自创的跃动调酒法更是闻名遐迩,广受业界的赞赏,凡经自己亲手调制的鸡尾酒,每一种口味都堪称精品,像“日出”“蓝色海岸线”“一线天”的调制手法争相被其他调酒师模仿,可谓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自己的生活也是有滋有味,娇妻乖女,豪车洋房,事业家庭双丰收。
然而这一切却由一瓶神奇的酒糟而改变。
想到昨日在古董市场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淘到了这么一瓶酒糟,一时没经受住诱惑,忍不住尝了一小口,事情就经此大条了。难道自己是因为那瓶酒糟而大梦千年,穿越到了现在?
阎飞一个机灵,他双手掀开了被子,又揪住了自己的底裤,往里可劲的瞄了瞄,除了小弟弟,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别说是什么酒糟了。
“哎呀!二哥,你羞羞羞!”小萝莉程莺儿乍一看到阎飞揪底裤的一幕,赶忙捂住了双眼,跺着小脚,娇嗔道。
阎飞闻言一怔,讪讪一笑,望着跟前坐着的美妇,轻轻叹了口气,恐怕这就是自己的娘亲——清河崔氏了,自己也无奈的拥有了新身份——程咬金二子——程处亮。
望着崔氏脸上那浓浓的担忧,阎飞心头一软,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我只是受了点伤。很多事情记得不太清楚罢了,并无大碍,劳娘亲挂念了。”
话一落地,阎飞感觉众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巨汉中的老大,自己的亲大哥程处默,则握了握拳头,一拳擂在阎飞的肩膀上,“二弟且宽心,哥哥我定将那偷袭你的凶徒给揪出来,一斧子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