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向云在小偏厅里行针,忙活到快晌午,膳还没来得及用。刚端着针喘了口气,就觉得好象门口站着个人,随口吩咐道:“尼芽,帮我到杂物那再拿些艾草来。然后去告诉账房,那账本今儿看不成,明儿有空的话,再支会他。”
“这么下去,你爹大概会分几个宗寨让你管着。”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她的手不由颤抖了下,这针差点落错地方。
抬起头,墨如言正倚着门望着她,唇色绯红,眸子清敛,泛着的温柔似水,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束着一缕头发戴着个浅紫色发冠,人如美玉艳色。
“你怎么来了?”乌向云停下手,问着,一抹浅笑在嘴角抹开,几分娇俏妩媚。自那晚意乱情迷地分开后,好几天都没面,虽然心里想着,但估摸着他掂着忌讳,一定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会自己又跑了来,还一脸深情地样子,倒让她诧异。
其实墨如言已经来了一会,看着她行针,手指飞快地捻、提着,浅绿色的轻丝长袖如一片绿叶漫珑轻舞。聚精会神时,低眉侧目间犹如一尊秀雅剔透的美瓷,无法再把目光移开半分。直到她出声唤人,才回过神来。
“宗主让我来问下,莘决子可醒了?”
“嗯,昨日黄昏醒了一小会,今早也醒过半晌。这行针也耗他体力,不过,估摸打后醒的时候会越来久点的。”
“他醒来,可说了什么?潼文宫里,三皇子差了人,来问情况。”
看来这事情大家都提着心神呢,洛水门被灭门,估计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潼文天宇。她看了一眼莘决子,脸还是惨无血色,人倒是醒过,可是跟不醒也没啥两样。他受的刺激太深,已经失去心智,只是两眼呆滞地望着天顶。
“什么也没说,大概一时半会神智都不会清,”她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男子,为何要把他伤成这样,难道以后就这般,行尸走肉似地活着吗。
“云云……”墨如言想说什么,突然又顿住了,咬了咬绯红的唇,仿若呢喃般:“你好生照顾自己,别太累了。”说罢一狠心,转身就走了,留下屋子里的那个,若有若无地絮絮绕绕。
用了点午膳,乌向云就去了大殿,爹爹跟家里的几个长老都还在。她看到另有一个穿着浅灰色宫袍,扎着黑色腰封的陌生男子,当厅站着,猜测应该是宫里三皇子派来的人。
“爹爹,几位长老,”她走过去轻声招呼了下,并搭手作个礼。
“噢,云云,你来了。这是潼文宫,三皇子身前的侍卫,”乌博明伸手介绍着,“简同,这就是小女。”
“属下参见绚兮公主,公主万福,”简同看着乌向云一身浅绿色轻丝长裙,披着件白色云锦掐银丝短袍,削肩细腰,如清水托出的泛碧荷花,明艳出尘。让他一阵赞叹,不敢直视,赶快折膝行礼。
“简侍卫,快请起,”乌向云朗声说道,语声里露着几许谨慎,“简侍卫,这张像,就是那个来抓我的死狱的人,希望对你们追查事情有所帮助,”说罢,递过去一卷宣纸。
乌啸峰在旁一听,眉头轻挑了下,这丫头不是被那人才抓了几分钟吗。突然想到,她的记性从小就出奇的好,很多时候看书习文,都可以过目不忘。那人既然抓了她,不小心让她看到了脸,这么被记下,也不奇怪。
“是,公主,”简同恭敬地接下纸卷,打开一看,是一张素描,人脸清晰,便揣入怀内。思忖着,看来这公主也是个精灵的主啊,跟我们宫里,那清逸俊雅的五皇子倒很是般配。
“噢,云云。潼文宫还送了个请柬,邀你进宫参加这次的春宵灯会,”乌博明递过一张金色的纸笺,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情绪。
乌向云缓缓伸手,接了过来,对啸峰投来的暧昧坏笑视若无睹般,行了告退,向书房走去。
一路走着,翻开纸笺,看着上头那墨黑的“绚兮公主”正楷名头,轻叹了一声,看来这是让我去相亲呢,难道是要先过大堂,再行大礼吗?男女未婚可以见面,呵,有意思啊。潼文天宇倒也真开明,不比那古代,新婚男女非要憋到入了洞房才可相见。
五皇子?她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自从受封了公主以后,虽然每年都会进宫参加宴庆,对面的皇子席里总是坐了一堆男童,而自己年幼无知只顾着吃喝,也从没抬头多看过他们两眼。如今大家都已长大成人,这春宵灯会自然应该是另外一番不同的景象吧。
进了书房,把请柬随手放在桌上,就去了里屋的书架。在一堆内功心法书里,一本一本地认真翻看着,关于月翅半印的异动,她还从来没研究过。而人生会走到这一步,有一半也是据因于此,不论真相是福是祸,都无法回避。
不知不觉,翻看了很久,没发现任何关于印记的记载,但也并非毫无所获,照这两、三份内功心决所阐述的情况说来,平阶习者,元真充盈,身轻跃动,得武技者,可助御剑;
过阶习者,元真补续,身轻如燕,御气御技,以一挡十;
顶阶习者,元真绵延,身轻如鸿,纵气化技,可掠城池;
出阶习者,亦气亦技,如刚如炼,转气化翼,穿云入地。
那么,她的元真只能算是平阶了,所谓百炼才成钢,她从小受着族里的精心栽培,但是自从去了尘寰以后,因为爹娘对她默守真相,加上受过损伤,元真的内蓄只停留在十岁的状态。
虽然武技可谓精湛,但是跟高手比起来,那只能算是大海中的一股涓流,根本无法匹敌,看来如果想要快点增强自己的功力,靠着每日修炼还是远远不够,必定得另寻方法。
掩了门,她正准备回卧室去,看到回廊尽处有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不由心头一凛,身形已经飘出,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