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尘埃落定,胡婉仪由婢女搀扶出来,倾颜诧异看着她。
女子刚经流产,脸色十分苍白,外加面露担忧之色,更有几分惹人怜惜之欲。
倾颜仿佛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淡淡吩咐道:“不必行礼。”
她略有些踌躇:“贱妾在内室听到了谈话,恐怕……恐怕贱妾帮不上公主,不知公主先前所说可还算数?”
“自是算数。”
原本让她闻之生畏的声音,在此刻,却是犹如天籁。
她感激涕零的谢恩。
倾颜淡淡看向苏梓宸,苏梓宸会意宣布:“婉仪胡氏,丧子心痛,悲壮殉子,朕感其气节,特谥封号为贞。”
终究是背叛,惘顾他的颜面,“贞”对胡氏而言是多么嘲讽的封号,她的脸色一变,却只能隐忍跪下谢恩,她明白,倘若不是公主,她早已没有活路。
倾颜也没有想到,她今日的一时心软,日后竟会救她一命。
苏梓宸略带一些伤痛看向季琳琅的尸体,轻轻蒙上她的眼,沙哑着声音道:“昭仪季氏暴毙,追封为季妃,即刻葬入妃陵,一切从简。”
她的一生,又何谈真正释然过。
季琳琅,你爱的人负你,可你终得苏梓宸的惺惺相惜,却不知到头来是幸还是不幸。
苏梓宸冷冽宣布道:“今日之事,不得泄露,若是泄露半句,九族之罪。”
慕容倾城心中一惊,自苏梓宸登基以来,轻徭薄赋,以德行服人,以仁义治天下,诸九族之罪,可是从未提过。
这其中,究竟有何隐情她一概不知,她也不想知道,糊涂在这皇宫不也是一种幸运?
“未晞许是等我已久,告辞,至于婉仪,遣人送她出宫,并给她一笔钱。”
女子淡声说道,轻拂云绣离开。
未晞接过倾颜的薄披,叮嘱道:“已是深秋,这天气愈加变凉,小姐可要当心才是。”
倾颜听出未晞的意思,当心身边人,未漪不过是个宫女,大同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的人潜伏在她身边。
倾颜淡淡点头:“未漪原来的位置是谁?”
未晞替倾颜奉好热茶,究竟是有多疼,才会让她爱苦涩无比的松针。
未晞温声道:“小姐可要看?”
“嗯。”倾颜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奴婢参见公主,公主金安。”
平稳而轻缓的声音传来。
待看清来人容颜,倾颜神色一变,惊道:“林姑姑,这……怎会?”
女子大约四十来岁,眉眼很是平顺,倾颜听说,封自己为公主,涉六宫之权曾是她的主意。
她是先帝留下来照顾苏梓宸的人,她怎会作为接替未漪而来到这里,未晞的嘴角同样挂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林姑姑似乎看出倾颜的疑惑,淡然一笑:“皇上说,未漪不在,公主身边可能没有可用的人特谴奴婢前来照顾公主。”
倾颜扶起林姑姑,轻声道:“姑姑客气了,在我这没太多规矩,按照辈分姑姑比倾颜年长,若是姑姑不介意,还请姑姑不要自称奴婢。”
林姑姑面色慌张推辞道:“使不得,礼数不能乱。”
倾颜还是看出,林姑姑的眼中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反而对她多了一丝赞赏。
倾颜微叹:“姑姑坚持,倾颜自是不可勉强,有劳姑姑操心了。”
苏梓宸,林姑姑来了,你那怎么办?只是她知道,林姑姑毫无征兆的来了,她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未晞浅笑着道:“这下可好了,我和姑姑商量过了,外面的人我们会看紧的,只是,小姐还要当心才是。”
倾颜点头,百密总有一疏。
大同皇宫,耶律光齐愤怒的摔碎墨砚,飞鸽寄过来的密信在他手中粉碎。
“慕容倾颜。”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她,那个让她父汗致死都念念的女子的女儿。
对于她的母亲,他曾见过里面,同样是个玲珑剔透,超脱凡俗的女子。
不得不承认,她比她的母亲更要出色。
他耶律光齐,大同历代资历最高的王,他也有着雄鹰般的梦想,他要一统天下,他要那朵传说可以生白骨,复死灰的雪莲,传说那是九天玄女留下的冰莲,千年花开,且只有两朵,那唯一的一朵,他誓在必得。
大同大妃乌格拉温声道:“可汗,怎么了?”
耶律光齐无力的闭上眼,剑眉深锁:“琳琅,失败了,她死了。”
乌格拉惊呼一声:“怎会,以琳琅的身手,外加勿死匕首,最后关头,完全是有可能玉石俱焚的”
耶律光齐看向宫殿外的黑暗,那个爱他,毫无保留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原以为不在乎的他,心会是那么的痛,他无奈微叹一声:“是琳琅不愿,死,于她,何尝不是解脱,怨不得她,她输给的人,是慕容倾颜。”
慕容倾颜,乌格拉心中一惊,天宸的端仪公主,且有涉六宫之权,传说中美得不可方物,容颜倾世的慕容倾颜。
乌格拉压住震惊,淡淡一笑,轻抚上耶律光齐的胸口,娇媚道:“可汗不必担忧,她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女子,听说是个冷美人,不过空有一副皮囊,妾身侍候可汗,可好?”
乌格拉的手不安分的在耶律光齐身上摸索,他的心中浮现的却是那张绝美的脸,不由得一阵心烦,狠狠推开乌格拉:“十个男子也抵不过一个慕容倾颜。”
琳琅,你且看着,我不会让你白死,我定要坐拥天下。
夜已深,草原上的雄鹰一阵嗷叫,耶律光齐临窗而立,他会等,等时机,总有一天,他会实现他的理想,天下,终是只有我一人堪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