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奋斗这部看上去很奋斗实际上反奋斗的剧现在还没出来,或者说到底奋斗不奋斗...
数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坑。
这个坑不是因为他突然跟陆涛似的多出了一个爸爸,还是那种特牛逼的爸爸。
老实说这个坑跟别人其实没多大关系,完全就是他内心的产物。
一开始,他就是觉得广告赚钱,而自己确实需要赚钱,顺带给自己找了一个广告好玩的借口一头扎了进来。
后来做着做着,因为做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大大小小也满足了他的一些嗜好,或者用专业一点的话来说叫做追求,他还真的觉得挺好玩的。
再到后来,阿张跟他讲了广告的几种形态,他就彻底不淡定了。
这几天他偶尔回想阿张的话,虽然阿张一直说广告是一种商业手段,跟艺术无关。甚至某种程度上还跟艺术相悖。
但明摆着的,他越是这么说,越是证明有人曾经把广告当成了艺术在做,而且做得很成功过。
广告其实跟电影一样,有着太多的流派和争论,阿张可能是一种流派,所以不遗余力地推行他的学问而批判另外一种。
这当然没有什么邪恶或者正义之分,数叶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一种学问必须得有不同的意见出现才能显得生机勃勃。
数叶只是好奇,是哪些人,是什么样的人,做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竟然把阿张口中的要满足大众口味的广告和艺术结合了起来。而关于广告的艺术,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天生学文科的命,对于数据和科学一点也不感冒。
倒是一听就艺术派就有种兴奋。
广告,艺术,这听上去就很牛逼的样子。
……
关于这些个问题,李然倒是曾经告诉过数叶一个名字。
伯恩巴克。
数叶在传大图书馆那一百万多册书里面找过几次。却没找到这个人的书籍。
后来才知道,阿张说的那句:“广告著作无经典”是真的。
不像表演或者戏剧,有一堆蒙太奇理论或者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之类的大部头神书。
或许是广告这门学科的历史不太长,知道上个世纪出才初现。或许是业界普遍认为案例的实用性要比理论强上很多。所以广告学科的书籍,多数是一些案例集子或者个人心得的小册子。被安放到三层很偏僻地一个角落。数叶在一个同学的推荐下选了几本看,有《拉斯克尔的广告生涯》有大卫奥格威的《一个广告人的自白》。这两本书其实属于两种不同的派系,或者说属于两个不同的时期。
前者是属于商业广告萌发时期的东西,主要是结合事迹,对广告这个名词提出一些定论。后者则是现代广告趋于成熟时候的产物,讲的是广告原则和公司管理。作者写书的时候用的都是自述的口吻。抛开那些他看得半懂半不懂的内容,数叶稍微概括了下。
前者是讲一个广告人做广告和经营广告公司的故事。
后者……貌似也是。
额,好吧。还是从讲述口吻的语气来分析。
大体来说,《广告生涯》的语气是那种我很牛逼,你要知道我很牛逼,牛逼到不行。
《广告人的自白》则是那种我虽然很牛逼,但是我不说我牛逼,你也千万不要认为我牛逼。
……
数叶花了一个多小时把这两本书给翻完了才发现,写这两本书的俩人最近他在上课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过。
貌似一个提出了现代广告的定义,一个则被称为现代广告之父。
俩人建立的广告公司到现在差不多都百来年了,竟然还能屹立不倒,而且排在全球前列属于李然口中那一拨一百亿的公司。
他叹了口气,难怪这么牛逼。
除了这两本,其实还有一些类似于理论介绍的书籍。比如某本名为《科学的广告》之类的东西。他一看名字就直接放了回去,看上去就一副很难懂的样子。
关于伯恩巴克,既然找不到他写的书,数叶只好求助网络找些零零散散的资料。
然后发现这人也牛逼至极。
他的全名叫做威廉·伯恩巴克。被跟大卫奥格威是同一时期的人物,广告文学派的代表,广告创意的先锋。他创立的广告公司也属于李然口中那拨一百亿。
他的作品属于那种轻灵飘逸,不拘一格的漂亮。这似乎符合他被称为艺术派三杰的名号。
他的主要理论是广告是艺术,该包含你对这个社会的倡导和反思。
这让数叶很是认同,就如同《谎言》,数叶后来总结,一直就觉得自己是在用真实的电影艺术去反思和倡导常回家看看。
但这位一百亿总裁的一些理论让数叶觉得很奇怪。
简单来说,伯恩巴克认为广告的生命在于从美的角度来刺激人们的感受和联想。
再简单点,就是你的广告作品需要让人看着爽,爽的跟自我安慰了或者中了五百万似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数叶觉着拍的《谎言》绝对不能算让人爽了,但貌似效果也还不错。
数叶问阿张这是为什么。
阿张这次竟然没有吐槽艺术派们的不靠谱性。
给他的解释是,但单从广告作品的角度分析。艺术派的观点没有错。
伯恩巴克的这条美好理论适用于商业广告,科学和数据证明,好的商业广告能帮助产品和消费者建立有情。为人们勾画美好蓝图的商业广告能有效地提升产品销量并建立良好的产品形象。
而公益广告则需要从人性的深层次去发掘讲述点,要讲人性要讲关怀。
而且公益广告其实可能不能算作定义范围内的广告作品,它只能被看做是广告活动的一个部分。公益广告一般是企业用来显示自身良好的公信力的,并不能直接讲述企业卖出产品的诉求。
阿张认同了艺术派的表现手法,虽然是用科学派的数据在说话。
数叶好奇阿张的这种前后矛盾。
阿张沉默不语。
数叶知道自己问错了问题。事实上,哪一种流派都有其弱项。科学派的弱项可能就是艺术派的表现手法。
那么到底哪一派正确,或者该像所谓的武林高手一样,糅合百家所长?
数叶懵逼中。
这个解释里,阿张不知不觉谈到了广告作品和广告活动的区分。
这其实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上。
到底什么是广告?
这几天老师给出的定义是:宣传的信息或手段。
这是阿张已经说过并且说已经老化的一种形态。
数叶想通过自己的阅读和查找得出结论。但很明显,这些小册子不是让他接受无能就是从不提及广告的概念。现在又在科学派和艺术派的纠纷上变成了二傻子。
阿张说其实你也不必太纠结这个概念。就像我说的,这是一个很大的命题。本来就很广,扯不清的。事实上每个学科的概念都很难扯清,广告的概念在拉斯克尔那个时代或许还能被定义出来,但随着发展,它已经宽广到模糊的地步。
他有些自嘲道:“这或许就是科学派广告的悲哀,因为自身讲究科学,却连关于广告的科学定义都给不出来。”
陈宇则对这俩人的问答嗤之以鼻。
陈宇道:“定义这东西,从来都只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产生的,你想怎么解决问题,你就怎么对这个问题进行定义。任何想把所有可能性都囊括进去的说法都是傻笔。”
也就是说,数叶想把广告当成电影来拍,他就把广告定义成是一种传播媒体。
而阿张分明跟喜欢把广告当成一种企业或者社会的活动来研究,那他就尽可以把广告定义成一个谁特么也不认识的很高大上的东西。
也没人拦着。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倒是暂时解决阿张一直说不清楚,数叶一直想不清楚的问题。
数叶觉得陈宇这句话说得好有道理。
……
刹马镇是西北的一座小镇,荒凉,贫瘠。
相传这里埋藏着一座巨大的宝藏。
镇长老唐听说这个传闻,想要借此传说发展旅游业,改变刹马镇的贫瘠。
而国际大盗邹定邦则想获得这批宝藏。
周定邦以投资的名义来到刹马镇考察,暗地里进行挖宝计划。
而老唐则以为周定邦是天降的贵人,刹马镇的腾飞即将到来,对周定邦的要求百般答应。
当然,事实上周定邦是大盗,大盗和主角之间迟早揭开迷局,然后大对决。
这就是《决战刹马镇》的故事。
作为一个毕竟学过电影的,在电影里要刻画一条必须讲明的主题。
“一群人想要发展,所以卑躬屈膝,跪舔外资。
一群人心怀鬼胎,所以装作阔佬,利用愚民。”
李然想刻画的主线无非就是这么一句话。
整个本子有一种快剪的风格,内容充实,景别交代镜头不多,这显然跟李然拍了十多年广告有关。
数叶又看了一遍番茄商来刹马镇收番茄的这一段。
老唐跑了一趟电视台参加寻宝栏目,无意中发现刹马镇原来真的埋藏宝藏。于是回村组织村民们进行挖宝。
这天刹马镇宝藏的挖掘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为了保证效率,老唐决定封锁进刹马镇的路口。
刹马镇原先是个种植番茄的地方。
周定邦和毛总一伙人装作番茄收购商前来,准备借此理由打入刹马镇内部。
结果因为沟通问题跟拦路的村民起了冲突。一五大三粗的光头大汉将村民们全部打趴下。
老唐闻讯赶来。
——老唐冲入人堆,大吼:“都别动!都别动!”
人群安分下来。
他先指着村民陈底里,“你给我过来!过来!”
他左手拎住陈底里的衣脖子,右手往他后脑勺上扇巴掌,骂道:“你个小嘎巴死的,说话啊!这咋的?牙还被打掉了?”
他转过头去:“把人家也打坏了吧?”
他一脸急切的样子走向光头。冲他道:“兄弟?打坏了吧?”
光头大汉把他推开。
老唐道:“我就是问你……”
毛总插话:“有什么问题同我讲。”
老唐向毛总道歉:“大哥,俺们这就是一帮村民,没文化,哪儿做错了,多多包涵。”
毛总摆摆手,示意明白。
老唐舒了一口气,笑问道:“那你们这是?”
“我是专程到刹马镇来收购番茄的。”
“番茄?”
“就是西红柿。”
“我就是明白了,是陆主任让你们来的,是吧?”
“对,是陆……”
“陈底里!”听到西红柿和陆主任,老唐脸色一变,转身回到村民一边:“我就问你!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是谁干的?!手这么黑啊?!王八蛋!”
“我就告诉你们啊?刹马镇是旅游大镇,就没有西红柿!”
“没有西红柿,就种嘛!”
“你说啥?”
“五百块钱一亩,怎么样?”
众人明显被这个财大气粗的价钱吓到。
毛总上前道:“我也知道……”
“三十万一亩!一共五千亩!给钱我就中!”
……
剧本里只有对话和一些粗略转折。表情,语气,动作的细节全靠演员们的功力发挥。
找来的演员们,演老唐的是孙红磊,演毛总的是黄海播。
两个演员的演技都很好,应该能把这场对话演绎地惟妙惟肖。
相比起整部片子的喜剧风格,数叶最喜欢这段,不夸张,很自然。他已经能在脑海里把孙黄的对话给脑补出来。这种场景很真实,很细节,也带有幽默。
幽默之余,对角色和主题的刻画也相当到位。
——
想要发展的人是底层贫农,所以带有中国农民式的朴实,怯懦和奸诈。于是在村民被人高马大,气势不凡的番茄商打了之后。老唐选择赔礼道歉忍气吞声。
又因为对更好的生活有渴求,所以骨子里带着一股子倔。我就愿意搞旅游!我不愿意伺候土地种番茄!
于是在面对番茄商开出“五百块一亩”的“天价”的时候,老唐道:“三十万一亩,五千亩,给钱我就中。”
数叶在想,这一句话被演绎出来的时候,孙红磊脸上的表情应该是万年欠扁型的。
他应该微微笑着,眯着小眼睛,咧着厚嘴唇,头发软趴趴地待在头皮上。
看上去焉坏焉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