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不会真的是烤的吧……”范子川脑子里忽然出现一幅铁板大烤活人的场面,人肉冒着青烟,流着金黄色的油,其中一个还是个戴眼镜的秃头,越看越像发现京观那天给自己讲美学课的,那个拉了闺女到国外去卖的教授老头,范子川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使劲烤了那王八蛋,哈哈哈……”
“有病啊,无缘无故的对着空气傻笑!”
“他好嚣张啊!”
“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看看看,又是那天那个对着废墟看半天的神经病!”
“我记得好象有人喊他范子川吧!”
“哈哈,咳咳咳……”范子川的笑声戛然而止,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出名了,只是出的不是好名。
“呀,要下雨!”也不知道谁喊了,众人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边急速飘来了一朵黑云,没几下便把天空塞了个结实,浓浓的云层随时好象都会滴下水来。
众人几乎都没带伞,慌慌张张就往宿舍跑,只有个女生带了把原本用于遮阳的伞不着急,一边走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徐州还真不亏是‘穷山恶水,悍妇刁民’,这变态天气,也只有徐州才有!还有这破学校,搬到这鬼地方!”
要不是来了矿大上学,范子川怎么也不会知道徐州还有个“穷山恶水,悍妇刁民”的“御批”。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这事还要从满清时期说起,清朝的时候,乾隆曾六下江南,每次都会在一个叫南徐州的地方住上一些日子,大概是最后一次下江南吧,乾隆在南徐州行宫里睡也睡够了,玩也玩烦了,歌舞看厌了,便换了一身百姓装束一人进城闲逛。
乾隆一出门还能有什么事,双眼贼溜溜地在大街上东张西望,忽听“吱嘎”一声,街旁一户人家走出一位约莫二十岁,模样儿非常标致的妇道人家。乾隆一看,立马魂都被勾去了,就装作丢了东西,在这家门前东寻西找,不住地看那青年妇人。
妇人本想等个货郎来买点针线。不想货郎没等到,却看到个轻浮男子在自己家门前的街心转来转去,一双贼眼还直盯着自己。
妇人嘴里低低说了一句“晦气”,转身便要回家,乾隆生怕错过时机,三脚两步赶到她身边:“小娘子,看你家境不宽,与其愁柴愁米,不如跟了爷上京城享荣华富贵去吧。”
妇人见那轻浮男子跑来,吓了一跳,再听他说话不三不四,真是又怕又恨,只是关门又来不及,只急得骂道:“你,你,你是哪来的?滚远点,不要讨嘴巴打!”
乾隆在皇宫里哪个妃子、宫女敢违拗他?眼见这小小民女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顿时火起,伸手就去拉这女子的衣裳,嘴里还吓她:“跟我走,不许喊叫,饶你不死!”
小妇人见他动手动脚,又急又气,左手隔开了乾隆的膀子,右手举起来,不歪不斜,“啪啪!”就给了乾隆两嘴巴子,“救命啊! 救命啊!强盗抢人啦!”
眨眼功夫,小媳妇的家里人就出来了,左右邻居听到了“救命”声,也都打开了门。乾隆一看风头不对,身旁又没有保驾的,怕挨揍,连忙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了。
乾隆是安全回到行宫里了,可心里越想越不对味,怎么也不能白挨了嘴巴!乾隆便跟心腹太监商量,捉拿“违旨犯上”的民女问罪。
太监一听主子被人打了,立马比被掘了自家祖坟还要积极,点起人马就要去拿人,可一问,乾隆不但不知那民女姓名,连她家门是朝哪都没来得及看清。
到哪块去捉?乾隆细细回想,这才记起那妇人家门口,有七块小圆石头拼成的北斗七星。好! 就捉门前有七星石的人家。
乾隆下命令抓人,这消息不知怎么当夜就被一名叫张玉书的大臣听到了。张玉书也是南徐州人,他偷偷将这消息告诉了乡邻百姓。统街的男女老少知道消息后,立时全体动员了起来,终于赶在天亮前家家门口都铺起了个大小一样的七星石。
第二天,心腹太监带了一队御林军去捉人,可一到地方就傻了,家家门口都有七星石,捉哪家是好?
欺君是要灭九族的,太监不敢糊弄乾隆,只得垂头丧气回去复命。乾隆见没捉到人当然扫兴,但要他亲自去捉,这样的事闹出去,岂不是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乾隆叹了口气,便假装宽宏大量的说,“算了吧,小民无知,恕她无罪!”
打从这个时候起,乾隆便恨透了南徐州人,一提起南徐州,便说:“徐州,穷山恶水,悍妇刁民!”
当今世上只有徐州,而没有南徐州,加上乾隆说的又是,“徐州,穷山恶水,悍妇刁民!”从此某些无知又无畏的人,便理所当然地把“穷山恶水,悍妇刁民”这顶屎盆子扣到了徐州头上。
而这个南徐州现今在哪里呢?魏晋南北朝时,西晋灭亡之后,以司马氏为首的门阀士族纷纷渡江南下,开辟新的统治基地,很多汉人也从北方迁来南方,成为东晋的“侨人”。东晋为了加强控制,在“侨人”较集中的地方陆续建立起侨州、侨郡、侨县,由于以四个地方迁来的人最多,为了方便管理,这些侨州、侨郡、侨县的名字,便往往在北方原州、郡、县名字的前面加个南字命名。当时从徐州迁到京口(今镇江一带)的人多,东晋便改京口为南徐州。这也是为什么至今,镇江名刹甘露寺大门的墙上,还写着“南徐净土”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且不说乾隆这老贼本来骂的就不是徐州,但就算骂的是徐州又如何,让范子川最反感的是,一个最是腐朽、堕落的满清王朝的狗皇帝一句恼凶成怒的胡话,竟然被当世某些人奉作了金科玉律,在徐州上学的外地学生,动不动就拿“穷山恶水,悍妇刁民”说事。
范子川一听那女生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娘的,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这事也能赖到徐州身上,嫌矿大差?你他妈有本事考清华去,来矿大干嘛?
“哼!”范子川狠狠瞪了那女生一眼,谁知道那女生看范子川看她竟然还恼了,“刚拨拧,看什么看!”
“刚拨拧?”范子川虽然不知道这个“刚拨拧”是什么意思,但光看那女生的表情,谁也知道不是好什么话。
“哼!”女生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仍旧要从范子川面前走过去,范子川哪是这么好说话的,勾脚绊了她一个大马趴。不过,这女生还真够倔,爬起来,一声不吭,伸手就要扇范子川的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以范子川现在的身手哪会被她打到,范子川一甩手,一巴掌反而甩了那女生一个原地滴溜溜转,紧接着又是一脚,踹了她个四脚朝天。
“喂,同学,已经太过分了。”一个身材很是高大魁梧的男生从过道拐角走出来,脸上明显带着些微的厌恶的表情。
“怎么回事,阿华?”三个身材同样高大的男生这时也从过道拐角走出来,一见范子川和那男生表情,而且两人中间还躺着个女生,三人什么话也没说,马上默契站到那唤作阿华的男生被后。
范子川斜眼看着四人,除了那唤作阿华的,三个人也是一水的大个儿,站在最左边的一个异常高大健壮,不但露在外面的胳膊、脖子上虬筋凸起,脸上也是蛮肉横生,站在中间的一个长得稍矮,却更加横练粗壮,最后一个男生人也高高的,却相对精瘦的多,相比其他几人也白净,长得也比其他几人更帅气。
四个人站到一起还真很威势,范子川也不是个特喜欢招灾惹事的人,缩缩肩膀,两手一举,那女生倒机灵,立马撅着屁滚尿流地爬到一边。
阿华很是满意这个结果,冲范子川点点头,走过范子川身边时,还拍了拍他肩膀以资奖励似的,范子川也笑笑,但他一抬头笑容却僵住了。
那长得白净的男生缓缓伸手冲范子川竖起根中指,而且满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