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在成教局办理手续有点繁琐，虽然官面手续齐全，可梁惠珍梁局长也只是告诉郑磊流程，并没有亲自动身带他走过场，想来也是，一个堂堂成教局3把手，陪着郑磊去跑这点事儿，还真有些掉价。

上头没人办事儿难。郑磊耗了尽两个多小时才办完初步手续，但回头再看这两个小时的历程，无非就是等人，盖章，验收，填了两张表，交了1元5角材料费，拿到了一张打印出来的跑手续更换法人的流程……

唉！官僚主义害死人，就算本身没错，可无限制的放大，只是时间，也够折磨人的。原本还思索办完了临走前跟梁局长礼貌的打声招呼来着，现在也别想了，要不是自己掐着下班的点儿赶上末班车，这事儿估计就得拖到下午了。

眼瞅着那个几乎要用眼睛杀死自己的小姑娘愤愤不平的窜出去，郑磊摸了摸鼻子装没看见。小姑奶奶对不起，耽误您老进食了。瞧把您给气的，要是眼神能杀人，估计我身上已经被刺无数个窟窿了。

事情初步搞定，郑磊一步三晃的走出成教局办公楼，准备寻个地方吃饭，然后下午去培训班给学生补课。昨天的课好赖晚上补上了，今天上午的课这不又空出来了么！

迎着暖阳站在路边，出租还没打上，郑磊的电话就响了。拿起一看，很是意外，竟然是袁梦的。

念头略一转，郑磊便猜了个大概。估计是曹主任那边透露的风声。学生还不知道这件事，袁梦这么巧打电话来，还能跑出别的事来不成！？

但事有巧合，也或许是天意弄人，就为了敲打敲打郑磊这个意外重生一回的小人物，提醒他别太得意自满，事情总是不定型的多一些。袁梦确实打来电话了，可打电话的内容却不是这件事，而是——视察来了！

“郑老师你上午没在培训班啊？”袁梦电话刚一接通便直截了当的询问着。

郑磊听电话那头有些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立刻明白了。敢情这位袁老师轻车熟路已经自己找上门去了。估计现在正跟她那伙学生们在一起呢。

“嗯，来成教局办了点事，刚要回去呢。袁老师你到培训班了？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上回许给你的红酒我这可是还没准备好呢！”

“哎呀，我还以为你买好了呢，这都几天了，一看你当时就是随便说说，是不是压根儿没当回事啊？难得我奉旨来视察工作，你这大地主竟然不准备好红包，嘿嘿……”

郑磊莞尔一笑，脑海中甚至可以浮现出这一刻电话那头的画面：袁梦抱着电话促狭的笑着，露着两颗小虎牙，旁边一群学生围着看热闹，或许还有跟着她们袁姐话声起哄的。

“原来今儿个袁老师是奉了圣旨亲临视察工作来的，你看看，我竟顾着照料这群学生把这茬倒给忘了。吃饭了吗？楼下开个包间，中午先请你搓顿涮羊肉开开胃咋样？”郑磊跟袁梦交流很轻松，很自然。

这源自于袁梦第一次来培训班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袁梦是一个性格开朗，直爽的姑娘，有着纯纯的思想，少了那些社会世俗的腐蚀和小心眼，娇俏的江南姑娘的体态和爽朗的笑声，如同春风轻抚杨柳，寒冬的一抹暖阳，骨子里透着灵动，挥散着青春无忧的气息。

“嘿嘿，你都没在，算了算了，看你也没什么诚意。马甲给我买饭去了，上回我帮了他那么大的忙，这顿吃他的，晚上那顿再你请吧。”袁梦的话着实雷了郑磊一把。

汗……这还两头吃，啥也不耽误啊。自己的学生也压榨，真是……不过话说回来，由此也能看出，袁梦袁老师跟学生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亲近，多熟络了。

既然袁梦到了培训班，而且中午打定主意跟学生们一起混饭吃，自己也不好再在外面单独开小灶，打上出租直接返回东来福，路上顺便给刘新打了个电话，原本打算让他帮忙去小吃街买饭的，可谁想这对奸夫淫妇竟然也有些受不了天天便携小吃的伙食，中午跑出去开小灶了。

无奈之下，郑磊只能草草的在小吃街口上买了份凉皮，两角油饼将就一顿。

赶回酒店四楼，看到袁梦和她的学生在教室里聊的正欢。袁梦坐在琴凳上，一群小姑娘围在身边，男生就趴在琴上，或者在旁边课桌上坐着。郑磊笑着推门而入，扬了扬手中的快餐，笑道：“我这么远跑回来都买完饭了，咋你们的伙食还没开动啊。”

袁梦眼睛一亮，嘴角带着古怪的笑，那眼神，典型的太巧了，说曹操曹操到。

“郑老师你快过来。刚一直听她们说你钢琴弹的可好，我还没听过呢，正好你回来了，给咱们再表演表演。”

“我那就是随便弹弹，别听她们瞎说，糊弄她们还算勉强，在你面前就不班门弄斧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吃几口凉皮呢。”郑磊嬉笑着摇头。

“我钢琴弹的才烂呢，快来弹弹，弹弹，别谦虚啊，小心我反应你阻碍我视察教学工作。”袁梦说着，干脆让出琴凳，摆明了让郑磊赶紧就绪的架势。

郑磊所谓的拒绝其实也不过随口一说，对于钢琴这一技能来讲，说到弹奏些古典乐曲、考级曲子，郑磊绞尽脑汁也弹不了几个，但要说即兴伴奏，流行、爵士钢琴的弹唱，郑磊还是小有信心的。

当初为了摆脱视唱教学的窘境，郑磊在即兴伴奏上着实下了一番功夫的，甚至有段时间还为此跟几个新加坡的留学生组成了一个小乐队，在慢摇吧和酒吧里跑了一年多的场子，耍合成器跟玩似的，再回到钢琴教学上，也意外的多元化了许多，流行、爵士、摇滚元素应有尽有，对于那些枯燥的古典视唱条目，郑磊就通过钢伴加入其它的元素让学生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在记忆、熟练视唱条目时，不知不觉就增加了效率。

现在重回到开始，这种技艺不仅没有丢掉，反而更加的成熟完善起来。就好像原来是达到了一个极限高峰，重生一回却猛地开窍，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高度似的。

“弹段什么？”看袁梦都摆好了架势，郑磊也不做作，将凉皮随手放到讲桌上，来到琴凳上坐下。

“随便，弹什么都行。”袁梦口气不大，貌似挺好打发。

不过学生们却起哄了，难得郑老师肯坐在这里弹歌给咱们听，而且咱们有后台，怕啥！难得的机会啊！怎么能不刁难一下捏？

“不能只是弹啊，我们要听钢琴弹唱，要跟上课那样。”周静搂着袁梦的胳膊，靠着袁梦近，就是挨着后台近，越近勇气越大，而且这个妮子天生就是惹事精，跟大小王芳第一天就熟悉的不得了，上课就属她们3个闹得最欢。

“行！”郑磊此刻颇有种逆来顺受的感觉，天知道他心里巴不得赶紧结束这场被里三圈外三圈围观的场面：“正好今天又要有新任务，看在你们袁老师的面子上，我就当提前曝光一下吧。”

郑磊话声一落，旁边又是一片喧哗哀怨之声。不过做戏成分大过心理因素，她们自己心里也明白，背唱这样的谱子其实挺舒服挺乐意的，比一天十条视唱教材上乏而无味的古典条目要好太多了。

袁梦没跟着起哄，倒是抿着嘴很期待郑磊的表演，心里还暗自念叨，听曹敏说他是音乐学院学民乐表演的，又能代理论，还能弹钢琴，他是全能啊！？偷瞥了一眼，发觉之前还诙谐的不得了，毫无严肃可言的郑磊，此刻已经眼神平静如水，一瞬间进入了物我两空的感觉似的，那帅气的脸庞，英挺的侧脸曲线，突然之间散发出一丝勾人的魅力，让袁梦不由的心神波荡了几下，对即将响起的琴声不免又多了些期待。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往往有缘没有份……

这是华健零一年出的专辑主打歌，此刻借由郑磊的手再一次原版演绎了一遍，顿时博得满堂彩。

围观的学生蛋子们眼睛都冒了小星星，无论男生女生，眼中都闪烁着崇拜敬仰的神色，袁梦也是瞪大了眼珠子，这个钢琴自弹自唱看上去挺简单的，钢琴技巧用的也不多，估计她都可以胜任。可是……

袁梦真正吃惊的，是郑磊唱歌的声线。那轻巧细腻的哭腔，微微一点鼻音，滑润的音色和婉转的线条……这，活脱脱就是华健再现嘛！

“你是天生这样的嗓音啊，还是故意模仿的？”袁梦惊奇的问。

郑磊抿了抿嘴，心中突然升起一丝玩弄的心思，没有回应，而是手指猛烈的攀爬音阶，随即突兀的踩下滞音踏板，紧接着另一段音乐响起：

没有人会留意，这个城市的秋天，

窗外阳光灿烂，我却没有温暖……

许巍的专辑《在别处》里很耳熟能详的一首歌《我的秋天》悄然响起，随即在一片哑然中在整间教室里徘徊环绕起来。

简短的几句以后，袁梦老师的问题便立刻有了答案，即便是这群围观的大条的学生娃们，这会也都醒悟了过来。不是郑老师声音像华健，人家根本就是在模仿他，刚才又模仿了，那苍凉的声音是谁？肯定不是华健，哦，对了，是那个许巍……

就在袁梦和一群学生惊讶的心态还未收起，夸张震惊的表情还僵硬在脸上，郑磊毫不间断的再刮起一小阵旋风，因为——又是一阵猛烈的琶音和滞音。这代表着，这一段展示告一段落，接下来，鲜活的柳枝要再焕新嫩芽了！

右手小六度连击，左手分解和弦伴奏悄然响起，就如同天籁之音，从苍茫的大草原突然来到了宁静的都市夜潮，从激昂澎湃汹涌，一下子回归恬静惬然。

当你看着我，我没有开口，已被你猜透，

还是没把握，还是没有符合，你的要求，

是我自己想的太多，还是你也在闪躲……

清凉的歌声悄然插入舒缓优美的琴声中，不仅一点都没有突兀，没有打破那种恬然祥和的气氛，甚至更将这股清新风带动，又攀爬了一个台阶，恍若天籁绝唱，光良原版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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