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处都有每一处的繁华热闹,街上自然也有街上的繁华热闹。这是不同于豪宅府邸的热闹,一眼望不到头的小摊小贩吆喝着,使出各种小花样吸引着路人,而各色各样的行人穿行不绝,时不时就会有人停下,被某些奇异的东西所吸引。
出了段府,柳天黎融进人群里,漫不经心地走着,走马观花观望两旁的东西,大多没什么新奇的,也没什么值得他去注意的。恰巧看见一家面摊,柳天黎顿时觉得有一阵饿意袭来,麻利地叫了两大碗阳春面,刚准备吃上一口,远处却传来一阵嘈杂声。
街上的行人有意无意地往南方涌去,柳天黎一边吃面,一边好奇,终于是按捺不住,搁下了碗筷,也顾不上没吃完的面条了,正准备跟上去看看,却听闻有声音在叫唤自己。
“柳大哥。”是段九清。
“柳大哥,方才……”段九清一脸尴尬模样,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方才是我爹太心急了,才会出言冒犯柳大哥的。况且……况且是我事先没有说清楚,很抱歉,柳大哥。”
柳天黎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他跟上来,然后转身跟着奔流的人群往南方走去。
约莫几十步的脚程,柳天黎与段九清很快就走完了,前方是一处很大的空地,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人,时不时地传出阵阵喝彩声,十分热闹的样子。
“前面是什么?”段九清有些疑惑,但更多的亦是好奇,柳天黎摇摇头,示意他走上前去。
两人走上前,止不住地喝彩声更加清晰与不绝于耳。两人稍微挤上前,这才看清里面的情况。只见一白纱女子,竟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优雅地起舞,女子纤手如兰,玉臂轻摆,腰肢轻扭,步生莲花,当真是美妙绝伦。
哪怕没有什么绫罗绸缎鲜衣覆身,哪怕没有什么红绸宫帘锦绣装点,这女子的舞姿依旧是无与伦比的美,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地拽住每一个人的眼球。
当然,最让所有人叹为观止的地方还不在此处,而是——女子舞步轻挪,每每落脚,便会在原地绽开一朵白莲。白莲是突兀地出现的,起先是一朵花苞,随着女子的脚步抬起,舞动,再落下,花苞竟一点一点绽放开来,开成一朵美丽出尘的白莲。
有挡不住好奇的路人上前,捡起地上的白莲,竟然发现是真的,顿时拍手叫好,一时之间人群当中称赞不绝。女子却不受影响,依然如痴如醉的翩然舞动,惊艳全场。
此时,一大片空地上已经绽放了大半白莲,女子的舞步却不受限制,看似随意非常,每一步却又是恰到好处,总是落在莲与莲之间的空处,地上转瞬间又盛开了一大片白莲花。
“真是不可思议!”段九清看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地震惊起来。
“嗐,是段公子啊!你还真别说。”旁边有个年轻小伙子听了,立马调侃起来,“起先大伙都以为这白莲花是假的,有人捡了一朵,这不,一看就傻眼了。那些竟然是真的白莲花!”说着,小伙子指着地上的白莲花,大为得意。
“说得是啊,这莲花竟从青石板上长了出来,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可还是头一遭遇见。”一老汉跟着感慨不已。
“那这姑娘又是从何而来?”段九清问道。
年轻小伙子一听,嘿嘿一笑,“这姑娘啊,看着不像是本地人,不过你看她的舞姿,倒是与醉仙阁的舞女有几分相似。”
“哦?”柳天黎一直注意着脚底的莲花,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身边的对话,此时那小伙子一说到醉仙阁,他反而留意起来。
“嘿嘿,你们是不知道,我听说,醉仙阁的红姑当年是宫里的人,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舞曲,所以这醉仙阁的舞曲都是红姑亲手编排的,与其他什么风月楼啊,落红院啊的自然是高出了好几个档次,要不然你们以为醉仙阁的生意为什么会那么好?”看到几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年轻小伙子为自己的见多识广很是自豪。
“醉仙阁中的女子何其多?你又怎能断定这位姑娘不是本地人?”段九清问道。
年轻小伙子笑得老练,脸庞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嘿嘿,谁不知道段九公子每次去醉仙阁,从来都是去见鸳鸯姑……姑娘……的……“仿佛是意识到什么,年轻小伙子将最后两个字吐得极轻极轻,还一边注意着段九清的面色,生怕惹怒了他,一边又硬着头皮补了一句,“自然……是不如小的认识得多了。”
柳天黎发现,在听到鸳鸯两个字的时候,段九清明显怔了怔,尽管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年轻小伙子眼见情况似乎有些不妙,连忙欠身,惶恐起来,“段公子,您别在意,是小的一时说错话了,您千万别在意……小的一时……一时忘了鸳鸯姑娘……那……那样了……”
“赶紧走吧,不然段公子可就真的要生气了。”没想到这小伙子看着一副机灵模样,说起话来却是这样不懂分寸,竟然又提起阮鸳鸯。再说下去,柳天黎可就不敢保证,接下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听了柳天黎的话,小伙子惶恐地看了段九清一眼,似乎没有要阻拦的意味,提心吊胆地赶快就离开了。
就在这时,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正中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站在正中心,周围是成片的白莲花,一朵挨着一朵,将整片空地都渲染成了洁净的白色,而那女子着一袭白纱,立于当中,更是有一种出尘的意味。
那女子不知不觉正好半对着柳天黎的方向,故此柳天黎也无法看清其容貌,只听闻女子轻轻开口,吐出的声音犹如银铃一般,“小女子度以柔初至贵地,是为寻亲而来,却不知他居于何处,故才出此下策,想请问各位大哥大姐是否知道一个名叫柳天黎的人?”
“柳天黎?”
“没听说过啊!”
“我在镇天县生活了几十年,没发现有柳姓人家啊!”
“对啊,姑娘你不会是找错了吧?”
“……”
“柳大哥,是……是……是你诶!”段九清听到柳天黎三个字的时候,立马就傻了眼,愣愣地看着柳天黎,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来。
“不是我。”柳天黎也不由皱了皱眉,说道。
突然,名叫度以柔的女子仿佛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猛地侧身,一眼就看见了柳天黎,登时眼睛一亮,说不得就向他冲了过来,一连踩碎了好几朵美丽的白莲花。
度以柔像一个欢快的小孩子,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下子就扑进了柳天黎的怀中,语调兴奋诡异,“柳天黎,我终于找到你了!”
段九清错愕不已,就连柳天黎自身也是不明就里,只是察觉到些许不寻常,这女子身上的气息不同寻常。
度以柔身子微微怔了怔,后退两步,突然有些委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柳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柳天黎无言以对,双手环抱胸前,饶有意味地看着度以柔。
“柳大哥,我是阿柔啊!”度以柔一脸委屈,泪眼微怔,闪烁出几滴晶莹。
好些人都看了过来,段九清也疑惑不已,震惊地看着柳天黎,又看了看度以柔,“这位姑娘,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柳大哥好像不认识姑娘。”
“怎么可能?本姑奶……娘,怎么可能认错?就是他,不会错的!”度以柔颇有气势地指着柳天黎,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对他身上的气息最熟悉不过了,就是他!”
段九清看向柳天黎,发现后者一脸平静,毫无动容。于是凑近柳天黎耳际,问道,“柳大哥,你真的不认识这位姑娘么?”
柳天黎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段九清一眼,然后看向度以柔,直接灵魂离体,吐出了灵语,“你找我是为了阮鸳鸯?”
度以柔无言怔住,轻挪莲步,走进柳天黎的灵,附耳低语,“可恶,快放了鸳鸯,不然我给你好看!”度以柔这句话同样没人听见,看上去就好像两人只是简单对视了一眼。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要你管!”正说着,度以柔突然飞快上前一步,一手抓向柳天黎的腰间,那里别着一块玉坠,剔透无比。紧接着,度以柔一个转身,轻点莲步,腾空而起,转瞬之间便跃上了一处屋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