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沈怿歪在我的摇摇椅上睡觉。我细细打量着，他瘦了许多，颧骨更突出了，脸部棱角分明，英俊非凡，一如既往地像天使。可这个天使却长了一对黑翅膀。我那么爱他，他却伤我那么重。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去抚摸他的脸庞，刚触及他光滑的皮肤，沈怿就睁开眼睛。我的手像触电一样缩回来。沈怿却快速抓住我手按在他的脸上。我们四目交接，没有了当初的羞涩和心动，残留的只有哀伤。

我舔舔干裂脱皮的嘴唇，开口的声音沙哑难听：“你爱过我吗？”

女人啊女人，为何如此犯贱，我和沈怿已经无法挽回了，为什么还要抛弃仅有的尊严问出这么傻气的问题。

沈怿英俊的脸因为我的这个问题变得扭曲，他把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一字一顿地说：“爱。以前爱，现在爱，以后也爱。”

我泣不成声，他到现在还在骗我。

沈怿痛苦地搂住我，说：“洛，我没有骗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我肩膀处的布料变得湿湿的，黏在皮肤上很难受。

我的嘴贴着他的耳朵发声：“沈怿，如果你真的爱我，那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沈怿仿佛遭了雷击，他浑身颤抖，发出了低低的哭声，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原来我也是那么残忍，我本想洒脱，可还是忍不住露出獠牙，狠狠地咬上一口，他痛，我更痛，疼痛中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我灵魂中的黑色部分正在微笑。

沈怿带着浓浓的鼻音：“洛，我们忘记以前好不好？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

他低声的哀求惹来我更多了眼泪水。

如果我要报复，是不是应该给他机会？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句话，我被自己吓到了。

我的心终于渐渐终于平静下来，泪水也止住：“沈怿，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沈怿不可置信地推开我，怔怔地盯着我：“洛，为什么？”

我胸口一抽一抽地疼，难过地别过头。

沈怿的脸开始扭曲，捏住我的肩头，疯狂地摇晃我的身子，咆哮：“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告诉我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快说！快说！……”

我拼命挣扎，尖叫。整个房间开始旋转，而我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突然，沈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开，连带我从床上摔到地上，朦胧间看见陆希一拳把沈怿打倒在地。

陆希大声地冲沈怿吼：“你发神经啊！她身体不好，你还折腾她！”

这是我认识陆希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发火。以前不管我如何挑战他的忍耐极限，他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反应冷淡，好似全天下没有他在乎的东西。

陆希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上床，给我盖上毯子。我彻底变成一个木偶，任他摆布。

沈怿从地上爬起来，擦掉鼻血，露出了残酷的笑，出手一把把陆希拉离我的身边，一手揪住陆希的衬衫的领子，狠狠推他幢在墙上了。男人的身躯和墙面碰触发出沉闷的声音。

沈怿咬牙切齿地说：“王八蛋，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做了多少手脚。道貌岸然，出尔反尔，伪君子就是你这德性！亏我把你当好人，勾引兄弟的女人，畜生不如！”

陆希嫌恶地挣脱沈怿，不屑于和他说话，拿了我床头的玻璃杯。沈怿突然盯着陆希手里的玻璃杯，眼睛通红。不提防，他冲过来抢走玻璃杯，看着上面的彩绘狂笑，顺手把玻璃杯砸向阳台。陆希来不及拯救那只玻璃杯，只能眼睁睁看它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啪”碎成一地。

沈怿的面部表情变得极其狰狞，指着我的鼻子说：“贱人，你早和他有一腿了，还给我装！”

我猛然跳起来抽了沈怿一巴掌，声嘶力竭地喊：“我是贱，还和你这种男妓有一腿！你马上滚！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陆希护着我，怕沈怿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沈怿的脸变得煞白，他瘫坐在地上，缓缓把脸埋到双臂之间嚎啕大哭，间或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嘶吼。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冷，浑身发抖。陆希看我越来越不对劲，把我楼在胸前，紧张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嘤嘤地回话：“我好冷。”

陆希摸摸我的额头，转过脸朝沈怿说：“她病得很厉害，你替她穿衣服，抱下来，我去叫车。”

沈怿站起来。我看见他的脸上沾着泪水和鼻涕，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很滑稽。我努力想憋出一个嘲笑，可感觉自己像面瘫了，肌肉全部僵硬。

沈怿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包住我，抱起来，害怕地问：“洛，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回应他的只有我的颤抖。我无力地合上眼，进入了单纯的白色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