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和我在芦苇荡里遇到了鬼打墙,我本想按书上的科学方法走出去,可是没成想,走了半天,睁开眼一瞧,面前依然是无穷无尽的芦苇荡……
和尚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估计是被吓懵了。他平时就是个蔫脾气的人,给这鬼东西吓住也纯属正常,我可不同,用和尚的话说,我身上有股子狠劲,惹了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在这芦苇荡边走了这半晌却还没能脱困,我心里早就怒火中烧了,这会更是把所有的忌讳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我看了一眼和尚,转脸就对着芦苇荡的方向破口大骂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估计也没什么道行,就知道玩些下三滥的东西,鬼砌墙,鬼砌墙,你砌墙老子就出不去啦?我告诉你,要么啊,你今天就把二位爷弄死在这里,只要你弄不死老子,老子明天天一亮就回村里去喊人。管你是妖精、老鬼、地仙还是水猴子,老子要是不把你老窝捣了,老子从此就不姓陈。妈了个X的,你出来啊,你出来把老子弄死啊,老子就是成了鬼也不放过你,敢玩老子,也不看看你四爷是不是能玩的人……”
和尚一听我说这话,顿时魂飞魄散,冲过来就想捂住我的嘴,我一把打开他的手,骂道:“你捂我嘴做什么?你看你那胆小如鼠的样,这么点事就能把你吓得屁滚尿流,你他娘到底是不是爷们!”
和尚已经被吓得面容扭曲了,他指了指芦苇荡说:“你在这成子湖边也住了十来年了,这芦苇荡里有什么你又不是没听说过,那些大神是咱们俩能惹得起的吗?今晚怕是要被你害死在这了,你要逞英雄就逞,干嘛说什么‘二位爷’,捎带上我做什么啊?老子还没活够呢,而且我连女人的手都还没摸过,今天要是死在这可就冤大发了。”
我一边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让和尚噤声,一边侧耳细听芦苇荡里的动静,谁知隔了半晌,芦苇荡里除了风吹芦苇发出的沙沙声就再毫无动静了,我转头对和尚悄声说道:“你咋呼个屁,忘了老子家祖上是干什么的啦?咱是龙集周家的旁支,清流陈氏的正统,以前我外公跟我说这些神神鬼鬼的时候,我都只当故事听着,刚才遇到这事还想用科学破解一把迷信,谁知差点把自己都带沟里去了,看来我外公还真没说瞎话,在这世上还真有不少古怪之物,想事事都拿科学解释,还真不靠谱。不过要是这样,老子还真就不怕了,这芦苇荡里的货道行不够,只能玩玩鬼打墙的小把戏。它要么是难得见一回生人,想玩玩咱们,要么就是心愿未了,有事相求。”说到这我刻意加大了音量,“要是想玩咱们呢,老子回去就把外公请来,找到他老窝让他永不超生;要是有事相求,那就好说了,只要咱能办到,一定尽心尽力把这善事做了,正所谓救人一命,唉,不对,是救鬼一命也胜造七级浮屠。”
我这话刚说完,芦苇荡里就有了动静,我兴奋的给和尚使了个眼色,心中暗道,正点子来了。和尚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平常的愣头青本性也显了出来,他学我的样子也侧着耳朵听起了四周的响动。
可是听了半晌我也没能听出个所以然来,就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和尚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我一看到他那张苦瓜脸就分外来气,于是踢了他一脚,骂道:“你那什么表情?吃着耗子屎了啊!”
和尚苦着脸对我说道:“要只是吃到耗子屎就好了!你听听这动静,我估摸着,这芦苇荡里的是只得了道的老猫妖,听这动静,分明是在叫着春呢,也不知她今天是看上你了还是看上我了!我猜是你,我这乡下泥腿子她老人家铁定不喜欢,你这城里孩子,细皮嫩肉、白里透红、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哎呀妈呀……”
不待和尚说完,我就一脚把他踢进了旁边的牛泥(ni第四声)子里(强力插入!~牛泥子在成子湖和洪泽湖岸边随处可见,乡下放牛都喜欢把牛赶到水边吃草,牛为了驱赶蚊虫和驱除暑热,会不断在泥水里打滚,于是就在湖边形成了许多半人深的浅坑)。和尚估计是被我折腾恼了,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从牛泥子里往上爬。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没心情跟和尚贫嘴,还没等他从牛泥子里爬上来,我就转过头去继续望向芦苇荡的方向。天黑雨大芦苇密,里面的情形我们实在是一无所知,只能从雨打芦苇的啪啪声中间勉强听到和尚描述的那个怪异的声音,这声音太小,我实在是判断不出它发自何处,但我估摸着,要是想摆脱这鬼打墙,终归还是要搞清楚这芦苇荡子里动静的出处,看来不进荡子是不行了,不过这荡子太大,而且这芦苇长的又密又高,白天进去都很容易迷路,更何况是不见天光的雨夜。我回头想跟和尚商量商量对策,可是不回头不要紧,这一回头,我浑身的寒毛都跟着竖了起来,原因很简单---我身后的和尚不见了……
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分开是最危险的事,和尚不知是着了道还是犯了傻,这我心里实在没数。要是和尚着了道,恐怕我今天也得折在这。两个人四只眼都走不出这鬼砌墙,更何况是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不断的提醒自己千万不能慌神,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找到和尚。于是我扯起嗓子就喊起了和尚的名字。本来我估摸着和尚已经走出不近的距离了,就算有回应也会是从远处传来的,谁知我话音未落就有了回应。只是这回应来的太突兀,传出声音的位置又太过诡异。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向后退了一步。没料到我身后正是刚才和尚掉下去的那个牛泥子,这一退,后果就可想而知了,我四仰八叉的栽进了牛泥子里。这一跌不但没让我慌了神,反而让我定下了心。因为仰面朝天的我正好发现了和尚那个二愣子的所在。原来和尚刚才从牛泥子里爬出来后,见我不搭理他,就也学着我的样子,想先找出怪声的出处,但是芦苇长的太高,凭我俩这没长开的五短身材,站在芦苇荡外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于是和尚就爬上了岸边的一块大湖石,想居高临下的看看芦苇荡里的情形。(强力插入!~成子湖与洪泽湖相连,而洪泽湖是由黄河改道而形成的浅水悬湖,与淮水相连,过去每当淮河水患,洪泽湖沿岸必然受灾,所以当地政府每当农闲时就组织老百姓抬河,所谓抬河,就是在洪泽湖沿岸构建高于地平面的堤坝。成子湖边遍布的大湖石就是抬河时丢弃在此的大块石料,大的湖石有两人来高,小的也和我家的大水缸一个体形……)我在下面往里张望时,他就在上面往里张望,我回头发现他不见了的时候,他还没事人似的在上面继续做着瞭望者,我喊他时他也没听出我语气中的焦急,就随口应了一声,这回应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但对我而言无异于夜半鬼嚎,因为他的声音是从我的头顶处传来的,在这情形下听到头顶传来人声,叫我怎么不心惊,怎么不害怕!
和尚见我跌进牛泥子里,步了他的后尘,自然是心下大快,也不顾眼下的处境就哈哈大笑起来。我在一群孩子中向来是说一不二,哪天丢过这个人,现过这个眼。现在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被和尚这个蔫货吓得掉进了牛泥子里,这可算是我史无前例的奇耻大辱了。我又气又恼,正打算爬上大湖石去教训教训和尚。却听和尚在湖石上对我低声说道:“小四,你快上来看看,这芦苇荡子里好像有一块地方没长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