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蒋胖子和宋朝阳离去，郑岩忽然问我，大伟他们去哪了？
我说今天一直没见到，大概在家里。
郑岩交给我一个信封，说：这里有一点钱，你送过去。然后指着信封上面一串数字说，这个是老秦现在的电话号码，你们联系他一下，老秦有个事情要帮忙，你让大伟他们过去吧。
我知道大伟、孙鹏和曹建刚等几人在赌场的时候，每人每天两百块钱都是当天拿现金的，所以这信封里面的一摞钱，大概就是这次帮老秦做事的酬劳了。
我答应一声接过来，问，老秦出什么事情了？
郑岩说：你自己问他吧，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放心好了，小事情，老秦胆子那么小，搞不出什么的。
我点点头。
郑岩又说：这段时间暂时不能做赌场——天热，又经常查赌，大家安分一阵子吧，不要再乱惹事。等这段过去，我们搞一个大一点的场子，赚钱就多了。
我心里一动，就想对郑岩说起佟健要大虎带着我去办的那件事情，可是想起大虎的嘱托，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近一个时期生活腐化，一直泡在各色酒里面，徘徊于各个夜场中，没有见到凤姐。
她心怀不满，一个电话把我召唤至蓝月亮，按倒蹂躏一番。
激情褪去，困意袭来。我抱着凤姐昏昏入睡，正在香甜，电话响起，好似炸雷一样，我骤然惊醒，心跳加速，就像被人按着灌进一瓶白酒。
抄起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时间是凌晨三点。
我接起来，没好气的问：谁啊？
电话那边说，你在哪。
我十分不耐烦，问你他妈到底谁啊？
电话那边楞一下，说，我，郑岩。
我一下清醒很多，忙问，怎么，有事？
郑岩说，别管你在哪儿，赶快走，换个地方——不要住酒店，换掉电话号码。
我惊出一身冷汗，说出什么事了？
郑岩说，老秦那边把事情闹大了。具体情况现在不好说，总之先避一避。你换了电话号码之后，告诉我一下，就打现在这个手机就行。
我说知道了。起身穿衣服。
凤姐问，什么情况？
我说，妈的，我也不清楚。要出去躲躲。好像是大伟他们去帮老秦办事，不大顺利，闹大了。
凤姐说，那你慌什么。又不关你的事。
我说，别闹……是我让他们去的。万一抓进去一问，把我说出来，搞不好会有麻烦。还是躲躲再说吧。
凤姐叹口气说，你们啊。就不能消停一点，老秦那么胆小，帮他办事都能搞砸。说完起身帮我收拾东西。
收拾完毕，拿了一点钱带在身上，我开始思索究竟要去哪里避避风头。
问题在于，老秦他们那边的事情不一定会烧到我身上，如果我仓皇出逃显得有些过分敏感，可是呆在原地又确实存在一定风险，思量再三，我决定给小黑打电话。
小黑果然还没睡——他在夜场上班，基本上晚上不会睡，白天不会醒。我问能不能找地方住几天，他说没问题，你现在过来吧。
小黑的住处在沸点歌厅不远处一片平房区，街巷窄小，错综复杂。我到了路口，远远看小黑穿着拖鞋大裤衩，嘴里叼一根烟，站在巷口等我。
小黑领我走进一个院落，有三间平房，远离堆放着房东的不少杂物，小黑住在最里面一间，其余两间空着，有一些狐朋狗友偶尔会带姑娘来这里偷食，所以有床。
我径直朝着小黑的卧室走去，小黑从后面拉住我——去隔壁，我房间里有人。
我明白肯定是有女孩在。我说小黑你可以的啊，金屋藏娇。我看看质量如何。小黑说别闹，这是刚认识的，纯得很，你别给我把人吓跑了。
我说那可真不错，越纯我越喜欢，今晚咱们肉夹馍吧，挤一挤，暖和。
小黑给我一脚说，别闹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大半夜跑出来了？
我说，别提，都是眼泪。
老秦与郑岩合作之后，可以说一路春风得意。不但在赌场里狠狠赚了一笔，而且身边多了群小兄弟每天秦哥秦哥的喊着，不免血压升高，身体轻飘飘。
几天前我再见到老秦的时候，见他已经从最初的猥琐中年大叔，变身成了江湖大哥。至少在造型上面，老秦是下了一番功夫，决心要把自己塑造成大哥形象。
在老秦的心里，大哥应该是这样的——圆寸头，太阳镜，拇指粗的金链，上身穿一件梦特娇的半袖衫，塞进裤子，腰带要大H，露出logo，笔挺的西裤不能有褶，皮鞋要擦得锃亮。
他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打扮的。因此我乍一看到，还恍惚了一下。
老秦打给郑岩，想让郑岩帮他出几个小兄弟镇场，威风一把。老秦向来独行江湖，最近大约是腰包鼓了一些，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一个小媳妇，温柔可人，花容月貌。老秦光棍很多年，最多是到夜总会、洗浴中心或者洗头房之类反三俗，没想到三十多岁高龄竟然有了伴侣，自觉是遇到了真爱。
老秦的姑娘在我市打工，家住邻县农村。
姑娘家里近期和邻居起了纠纷，想来不外乎是那些盖房子栽树之类的琐事，姑娘妈打电话向姑娘倾诉，说家里被人欺负了连个男人都没有。
姑娘听得心碎，对老秦说，你不是很牛的吗。你不是进过监狱吗。你不是认识黑社会吗。你帮不帮我。我妈被人欺负，我难过。
老秦英雄主义情怀被激发出来，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下来，对姑娘说你别难过。我马上就召集兄弟进村，烧光抢光杀光。
姑娘破涕为笑说你是日本鬼子啊。不要乱来，你带人去把邻居那个男人打一顿给我妈出出气就好了。
老秦说这简直是小意思。我带几个东北兄弟吧。小镇子里面的人都怕东北人。
姑娘说我都听你的。你对我好，我就一直跟着你。
老秦立刻浑身酥麻，恨不能立即插翅飞到姑娘家中横扫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