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黑了,月亮不见了踪影,香烛的光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风继续吹着,伴着树叶发出狰狞的哭泣声。突然“呼”的一声,香烛的火熄灭了,那一点点微光也没了,四处黑漆漆的,我听不到外公呼唤美珍的声音,也看不见肖柯念念有词的身影。我恐惧地畏缩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我吞噬掉,迎面是无尽的黑暗。我想叫,但叫不出声,想跑,但怎么也迈不开腿,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忽然,好像有很轻细的声音,在隐约处幽幽响起,回荡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院子,周围迷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我害怕级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朝四面八方不停的张望着,手心满是汗水,双腿也开始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咔咔。。”我听到了,像是打开木门的声音。我用尽全力集中精神努力让自己镇静,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咔咔。。”又是一声。我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黑暗朦胧处,仿佛有一个人影摇晃着慢慢的逼近,慢慢的逼近。
“呜呜呜。。”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泣声。我心里一紧,不敢回头,坐在凳子上颤抖着问:“谁?是谁?”
“呜呜呜。。”没人回应,还是那种凄惨的哭声,听这声音应该是个女孩。
我鼓气勇气猛的一转身,眼前没人。“呜呜。。。”哭声再次传来,我定睛一看,离我大概三米远的位子,地上趴着一个人,那呜呜的抽泣声就是从那传来的。我不敢轻易说话,双手紧紧握着屁股下面的长凳,心想,只想她起身扑过来,我就拿长凳砸她,然后开跑。就这样一分钟过去了,二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那人依然低声的抽泣着,她的身子始终没有离开过地板,头也一直歪着半边脸贴在地面上。
我有些忍不住了,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我小心异异的问道:“你是美珍吗?”没人回答,抽泣声更加大了。我犹豫了片刻,双手抱起长凳,站起身慢慢慢慢的靠近她,越是靠近越是觉得有一股难闻的恶臭。近了我看到眼前的是一个只有六七岁大的小孩,头发胡乱的散开遮住了整个头,上身穿着件蓝色的布袄,下身是一条灰黑的裤子,光着脚趴在地上。看这身衣服应该是个女孩。原以为自己会见到异常恐怖的面孔,没想到只是个孩子。我顿时悬着的心稍稍得到放松,用手轻轻摸了摸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女孩似乎知道我在慢慢向她靠近,抽泣声慢慢小了下来。
到了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我停住脚步,怯怯的问:“你是美珍吗?”
。。。。依旧没人回应。这是谁?是我们今天要请的美珍吗?她为什么哭?为什么不理我?我的心里浮起无数个疑问,片刻后我壮了壮胆,轻轻的弯下腰,用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顿时,一阵冰凉的寒意袭遍全身。我“啊”的一声尖叫倒退了几步。
女孩好像听到我的叫声了,止住了哭声,她似乎在用尽全力抬头,那动作看起来很是吃力很是缓慢,半分钟后她终于抬起头来。乌黑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只看见那张脸白得跟纸一样,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的颤动着:“你,你怎么知道我叫美珍?”这声音听起来竟然是天真无邪的。
还好,还好,没我想像的恐怖,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再次放了下来。怯怯的问:“你真是美珍吗?”
女孩又开始呜呜的抽泣起来,那头好像不听使唤似的再次贴向了地面。她抽泣着说:“我是美珍,姐姐,我好累,我想翻身,我想抬头,呜呜。。。。。”
“别叫我姐姐,你辈份比我高的。你想翻身就翻啊,站起来说话吧,趴着干嘛。”我站得远远的,不敢再靠近,小声回答着她的话。
女孩哭得更为凄惨了,“我疼,呜呜。。我翻不了。呜呜。。。好疼。”
这分明就是个小孩子嘛,听着她喊疼,我不禁心生怜悯,问道:“你哪疼?怎么会翻不了身啊?”
女孩一动不动,依旧抽泣着:“我全身上下都疼。。。”
突然,我觉得有哪里不对,是的,美珍不是应该穿着红衣服,扎两个小辫一蹦一跳的吗,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穿身蓝色的衣服还趴在地上?于是怀疑的问道:“你真的是美珍?你只有一个人吗?没有家人吗?”
听了这话,女孩停止了哭声,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许久后,她轻轻的说:“原本是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和妹妹的。但是现在陪我的就只有姐姐了。”
是的,是的,确定了,她就是美珍,她就是我小姨,他就是害死光明的凶手。我不敢靠近,也不想再靠近,原有的怜悯瞬间消失不在转之是满腔的愤怒。我站在原地异常激动的问:“你为什么要害死你姐姐,你为什么又要害死光明?”
女孩激动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跟着而不停的抖动,双手抓扯地面的泥土,大声的哭叫着:“我没有,没有害死姐姐,姐姐跟我一样是让曾大娘害死的。”
那声音好生尖锐,震得我耳膜都快裂开了。我为自己刚才的莽撞而后悔,我这是在干嘛,激怒她的后果不敢想像。我有些害怕,不停的后退,不停的后退。可是心里的疑问,心里的愤怒驱使着我,我尽管害怕,但是我一定要知道真相,我稳定了下心情,颤抖着问:“不是你拉她去池塘淹死的吗?光明不也是这样让你害死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为什么要说我害死姐姐?你是谁?你是谁?我要看看你是谁。”女孩尖叫着拼命抬起头,很是吃力的抬起手扒开了挡住眼睛的头发,没有眼珠,只有两个深深的血洞,大颗大颗的血泪挂在脸上。
“啊。。。。。”我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芸儿啊,醒醒。”“小芸,醒醒。”“胆小鬼,快起来啊。。。。。”
耳边想起熟悉的呼唤声,有妈妈的,有外公外婆的,还有恶心男的声音。这些我都听到了,我拼命的想张开嘴,但始终张不开,我没法说话。身子被人不停的摇晃着,摇得我都快散架了,我醒着的,可是我就是起不来。我这是怎么了,我死了吗?不会的,我怎么能就这么死了,我拼命的挣扎,挣扎,再挣扎,但是一切都是徒劳。渐渐的呼唤的声音没了,身子也不在那么摇晃。我好累,我好困,我得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