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孝飞，1990年生，河北莱水人，其母谭桂芝，其父不详……”燕菁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在读。

“其父不详？”陈昊问道。

燕菁又看了看电脑：“我不照着念了，是这样的，谭桂芝是莱水人，进京打工，结识了一个男人，然后生下这个孩子，这个男人后来就走了，刘桂芝只好把谭孝飞的户口落在自己家里，也随了她的姓。谭孝飞三四岁的时候，谭桂芝就又来北京打工，据说还是想找谭孝飞的亲生父亲，至于找没找到就不知道了。谭孝飞其实一直是跟姥姥姥爷长大的，后来姥姥姥爷因病故去了，谭孝飞来京跟着母亲，没过几年，母亲也病死了。所以，谭孝飞应该算是一个孤儿，当时未满十八岁，所以又回到莱水，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继续上高中，最后考入北工大计算机系。”

“他的亲生父亲就一直没有找到吗？”

燕菁摇了摇头：“谭孝飞的档案中是没有提到他的父亲，应该是没有找到。”

这份资料在当今社会中经常会遇到，一个无知的外地女子进大城市打工，与某个男人发生恋情，生子，没想到男人不负责任，不辞而别，女人只能独自抚养孩子。

“莱水那边有谭孝飞的消息吗？”陈昊问道。

燕菁摇了摇头：“还没有反馈，但我觉得不太可能，如果那幅画真是谭孝飞画的，其实他就是在承认自己在犯罪，那么还回家乡做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陈昊自言自语地说道。

“还有一件事，从郑伟家找来的电脑中显示，郑伟死后，郑伟的QQ还有数次登陆。”燕菁说道。

“什么？难道那个精神病老头会用电脑？”丁冲惊讶地问道。

“那他就不用手写书稿了。”陈昊看了眼燕菁，“那个平房区马上就要拆了，没有什么监控，但我觉得，谭孝飞可能去过郑伟家，而且不止一次。”

“你的意思是谭孝飞去郑伟家，用郑伟的电脑，郑伟的QQ与李彤联系，然后鼓励李彤自杀？”燕菁问道。

陈昊点了点头：“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否则郑大山精神早就有一定的问题，他不会用电脑，李彤被关起来，阎严是植物人，能够用郑伟电脑的只有谭孝飞，何况谭孝飞是电脑高手，破译郑伟的密码应该不是难事，也许他本来就知道郑伟的密码。”陈昊分析道。

燕菁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动机，但可以看出，谭孝飞的确嫌疑最大，郑大山如果能证实就行了。”

“他是精神病！”

陈昊微微笑道：“迫害妄想症是思维问题，但他的认知是可以参考的。”

陈昊准备了谭孝飞的照片后，与丁冲直奔安定医院。

安定医院是北京最大的精神病专科医院，和香港的青山医院一样著名。安定医院收治的病人有很多，这些病人在入院前大都做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是由于精神病人群受到忽视的原因，所以那些事件都只是被记录在医院档案中，真正报道出来的很少。

去安定医院就用不上刑警证了，陈昊以前在研究所工作的时候，与医院有一定的合作，认识医院中许多知名医生，于是，他很快地就见到了郑大山。

郑大山属于具有狂暴特点的病人，犯病时具有一定的攻击性，所以住在一个单间中，被严格地监视着，据主治医师说，进院的这段时间，郑大山的病情有所好转，但还是希望陈昊不要过于刺激他。

来到郑大山的单间，他正在写书，依旧是奋笔疾书，对进来的人好象根本没有查觉，这让丁冲想起了地下室的那一幕，但他也知道，此时的郑大山手中肯定是没有凶器。

有丁冲在身边，陈昊显然放心了许多，他轻轻地叫了郑大山几句，老人却没有回头。

“郑大山！”丁冲等不及了，上前拍了郑大山一下。

郑大山这才抬起头来，见是丁冲，他猛地蹿起，跑到了墙角蹲下了身子，缩成一团双手挡着脸：“别杀我，别杀我。”

那天在地下室里被丁冲制服，想必给郑大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昊上前一步，拿出谭孝飞的照片举到郑大山的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郑大山缩成一团，双手依旧没有放下，从指缝中看了看：“他是我儿子的同学。”

陈昊一听，知道郑大山并没有完全糊涂，立即示意丁冲后退。

“他经常去你们家吗？”陈昊问道。

郑大山看到丁冲后退了，不禁胆子放大了一些，挡住脸的手也放了下来，抱在怀里：“来过几次。”

“他来干什么？”

郑大山的表情变得十分紧张：“他说要替郑伟报仇。”

“郑伟是自杀！”

“不，是我把我儿子杀了！”郑大山痛苦地说道，他的双手在使劲地相互搓揉着。

陈昊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想必这是谭孝飞为了控制郑大山故意这么说的，这个家伙，岁数虽然不大，但很会找到别人的弱点。

“你儿子根本不是你杀的。”陈昊安慰道。

“不，是我杀的。”郑大山辩白道，“是我写的那本书把我儿子逼死的。”

“那本《轨男》？那不是郑伟让你写的吗？”陈昊随口问道。

郑大山急忙摇头，手抬了起来，指着照片说道：“是他让我写的。”

这个情况完全将以前的判断推翻了，陈昊等人一直以为是郑伟给父亲讲述了地铁中的事情，后来郑大山才写的《轨男》，没有想到的是，这本书竟然是谭孝飞让写的。

“他怎么跟你说的，还记得吗？”陈昊急忙问道。

郑大山似乎根本没有想，说道：“他说有人想要杀我，还要杀我的儿子，我知道一直就有人想要杀我，迫害我，但我不知道是谁，就问他是谁，他说是轨男，我不知道轨男是谁，他说轨男就是死在轨道里的男人，会把别人拽进轨道里然后杀死，我说那怎么办？他说让我写轨男的故事，然后让我儿子看一看，这样就没事了，然后我就写了，但他骗我，郑伟还是死了，是轨男杀了他。”

刚才还说是自己把儿子逼死的，现在又说是轨男杀死了郑伟，丁冲差点笑出来。

陈昊却一皱眉，这么看来，谭孝飞在很早之前就与郑大山有过接触，他大概从郑伟口中知道郑大山患有精神病，所以诱骗郑大山写下《轨男》这本书。如果秦柱真是郑伟等人推下地铁的，那么，突然间，郑大山的父亲把《轨男》这本书放在郑伟的面前，郑伟一定会受到巨大刺激，他体内的遗传基因就会发酵，从而他也会变得精神上有问题了。

如果这个猜测完全成立，那么谭孝飞这个人可谓真是极有心机，城府太深了。

“郑伟死后，他又来了，说是要替郑伟报仇？”

郑大山点了点头。

“那他都做了什么？”陈昊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

“他给我买东西，做饭，还帮我洗衣服，还让我藏在地下室里，说轨男就找不到我了，然后他说他会帮我报仇的。”郑大山断断续续地说道。

“谭孝飞把郑大山骗进地下室，这样他就可以用郑伟的电脑，郑伟的QQ和李彤对话，就连IP地址都没有变化。”离开了安定医院，丁冲说道。

陈昊叹了口气：“我真没有想到，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机，用郑伟的QQ号，肯定是为了促使李彤二次自杀，但我觉得这里还有一个问题，谭孝飞虽然说是利用了郑大伟，骗了他，但好象他对这个老人还很不错，当时，郑伟已经死了，阎严成植物人，李彤还活着，他为了刺激李彤而用郑伟的QQ是可以理解的，但为什么还要照顾郑大伟呢？又是买东西又是做饭，还帮着洗衣服？”

“也许谭孝飞突然良心发现，有了善念？”丁冲猜测道，突然，他看着陈昊：“你该不会说这个郑大伟其实就是谭孝飞的亲生父亲吧？”

“你看这两人有半点相像吗？”陈昊笑了笑，然后正色说道：“其实我一直怀疑，谭孝飞的亲生父亲应该是秦柱。”

“秦柱？”丁冲恍然大悟，“对，据吴婶说秦柱年轻的时候就在城里打工，极有可能遇上了谭桂芝，结果生下谭孝飞，秦柱一害怕就跑了，后来不知怎么，谭孝飞知道他的父亲是秦柱，结果父亲被郑伟他们害死了，他就决定替父报仇，敢情这一系列事件都是谭孝飞在复仇？”

“应该是这样的，但我没有想到，秦柱是一年前死的，谭孝飞为了报仇竟然会制订出这么久的一个计划，一般来说，年轻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冲动的，结果他竟然能使这三个人相继自杀。”

“秦柱的死是一场意外，警方也没有追查，地铁公司也说是意外，所以谭孝飞才决定自己复仇，造成三个人的死亡也都是自杀，也算是意外吧！”丁冲不由地开始佩服这个年轻人了。

“假设谭孝飞真是秦柱的孩子，问题是他为什么会那么肯定，是郑伟他们推秦柱掉下地铁轨道的呢？我相信谭孝飞根本拿不到监控视频，郑伟三个人也不会亲口承认的，仅仅凭借偷听到这三个人说的话，还有第二天的电视报道？”

丁冲也陷入了沉思，但仅仅是片刻，两个人均是眼前一亮，他们相互对视着：“散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