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与丁冲热切地等待着吴婶的答案，这位中年妇女虽然很仔细地看了看照片，但还是摇了摇头：“没见过。”

“真的没见过？”陈昊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

吴婶笑了下：“我还没有糊涂呢，这几个人从来没有见过，怎么，他们……他们不会就是自杀的那几个大学生吧？”

陈昊点了点头。

吴婶叹了口气：“这几个孩子，这件事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这几个孩子中了邪，年纪轻轻地，怎么就不想活了呢？”

“中了邪？您认为这个说法是真的吗？”

吴婶看着陈昊：“我听说这几个孩子都去过散怨塔那个五百亡灵的坟呆过，你们来这里调查，大概也知道那个塔的传说吧，五百个亡灵，他们年轻人不知深浅，跑那里呆着，中了邪也不奇怪。”

陈昊没有立即接过话来，他一时间难以判断面前这个中年妇女到底怎么想的。

恰在这个时候，后窗户突然响了，三个人都是一惊。

只听见外面有人在轻声说话：“吴婶，是我，开窗户。”

吴婶愣了一下，看了眼陈昊与丁冲，似乎犹豫着，但还是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只见靳大伟一撇腿从窗外爬了进来：“吴婶。”

“你这是干吗？”吴婶十分惊讶地问道。

靳大伟则转向陈昊与丁冲：“两位，我是来找你们的，话说明处，今天见到我，不要对任何人讲，我说的话，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大伟。”吴婶突然厉声说道。

靳大伟哼了一声：“吴婶，就别瞒着了，这两位市里来的，专门调查秦叔的案子，秦叔死了，你就愿意背这黑锅，让村里人都瞧不起你吗？”

吴婶的脸一时涨得通红。

丁冲与陈昊听出来，靳大伟的话中有话，但此时只有默不作声了。

靳大伟坐在了丁冲与陈昊的对面，脸色显然比刚才和缓了许多：“我吴叔已经吩咐村里人了，不让我们与你俩说话，所以，我一直找机会，看你们到了吴婶这里，我才摸进来，别在意啊！”

丁冲与陈昊这时才明白，原来靳大伟根本就不是奉了老吴的命令在监视他们，而是有话要说，但由于村里人多嘴杂，他只能先是暗中跟踪。

“与秦柱先生有关的事情？”陈昊问道。

“当然，”顿了一下，靳大伟说道，“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和村里的任何人讲，你们来了，至少是从市里来的人，虽然我知道你们不一定能为秦叔正名，但我总觉得秦叔的死绝不是意外，希望你们能帮着查一查。”

“看来这件事的确很严重。”丁冲说道。

靳大伟看了眼吴婶，后者正有些手足无措，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跑到了屋外，转瞬间又回来了，紧张的表情放缓了许多。

靳大伟明白吴婶在查看周围有没有人：“我进来谁都没有看见。吴婶，这事是你说还是我来说？”

吴婶本来涨红的脸已经变得有些苍白了，她终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事情清楚了有用吗，人都已经死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是一名警察，这是我份内应该做的事情。”

“好好，你说吧，我不管了！”吴婶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靳大伟看过了吴婶这一关，这才又转向陈昊与丁冲：“你们想调查秦叔的事情，我才来找你们的，无论这件事最后查个什么情况，希望你们能如实告诉我，我是警察，虽然不一定能为秦叔做些什么，但我需要知道真相。”

陈昊点了点头。

靳大伟接着说道：“你们知道散怨塔倒后，这村里共有多少块散怨石吗？”

“五百块！”丁冲回答道。

“但现在只有四百九十九块，你们知道为什么吗？”靳大伟微微一笑，说道，“还有一块就是秦叔家分的那一块，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村里人都说秦叔拿着那块散怨石卖钱去了，结果受了诅咒，发生意外。拿散怨石卖钱去，这事本身就是违背了村里的规定，所以说秦叔是不矛屯的罪人，你们知道这些事吗？”

陈昊想起上午老吴说得那些话，多少明白了一些：“那你的意思是说秦柱老爷子根本就没有卖过石头？”

“最终他卖没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将散怨石拿出不矛屯并不是秦叔的意思。”

“谁的主意？”陈昊追问道。

“其实是我吴叔的主意，他是我们村里的老祖，又是派出所所长，还是村长。”接着，靳大伟就将他所知道的关于秦叔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正如吴婶所说的，秦柱是一个爱折腾的人，年轻的时候，便走出了不矛屯，在市里打工，由于爱折腾的毛病，做事不算踏实，所以秦柱的工作也并不是很顺利，经常换工作，但他却认识许多城市里的人。

事情发生在一年多前，老吴找到了秦柱，私下里告诉秦柱，让他拿着散怨石去城市里，看看这石头是不是很值钱。

秦柱有些不明白老吴为什么让他做这件事，散怨石不过是当年风水先生为了那五百亡灵挑的一些阳卵石，虽然在不矛屯很有历史价值，承载了一定的传统，但这种石头对于村外的人来说，恐怕只能是一文不值。

秦柱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见多识广，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拒绝了老吴的提议。但老吴并不甘心，他说，秦柱在外闯荡，认识的人多，兴许能找到人来评价这石头的价值。经不住劝诱的秦柱终于答应了，将自己家里的那块散怨石拿到了市里，结果没过几天，秦柱的噩耗就传来了，那块散怨石也不见了踪影。

五百块散怨石平白地少了一块，这件事早晚都会让村里人知道的，秦柱死了，谣言也就产生了，大家都说秦柱竟然拿着祖上留下的护身符去变卖财产，一定是惹怒了那五百冤魂，向秦柱下了诅咒，秦柱这才会自杀的，主动跳到地铁轨道中。

说到这里，靳大伟叹了口气：“村里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觉得秦叔背了祖训，死了也是活该，但我知道，这件事的源头是因为吴叔，他交代秦叔拿着散怨石到市里沽价，至于秦叔在市里遇到什么事情，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这件事现在让秦叔背上这个背了祖训的名声，多少有些不合适。”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陈昊问道。

靳大伟淡然一笑：“吴叔跟秦叔说这件事的时候没有背着我，他相信我。”

陈昊点了点头：“这么说，事情出了之后，老吴也没有料到秦柱会死，更没有料到那块散怨石丢失了，他怕担这个责任，只好让这个黑锅由秦柱来背了？”

“这就是我觉得不公平的地方，之所以告诉两位，其实我很想知道，秦叔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在城市里遇到什么事情了，如果能够找到那枚丢失的散怨石，我更是对两位感激不尽。”靳大伟说道。

陈昊看得出来，这个靳大伟虽然年轻，但充满了正义，只不过在老吴手下做事，的确不好把真相挑明。

转过头去看着吴婶：“他说的是这样吗？”

事到如今，吴婶只好点了点头：“人已经死了，说实话，老吴虽然让我家里的背了这个黑锅，但对我还是很照顾的，其实我也不太想追究此事，但既然大伟说出来了，不管我那口子是怎么死的，那散怨石最好能找回来，也许这样也就对得起秦柱了。”

陈昊看了眼丁冲，两个人交流了一下眼神：“我们不敢保证能找到散怨石，秦柱死的真相我们会尽力查，但你们想过没有，一旦真的查出了什么，你们能接受吗？”

靳大伟知道这个问题不是由自己回答的，他看着吴婶。

吴婶苦笑了一下：“秦柱在村里的名声已经这样了，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至于老吴，他是为村里好，守了那么多年的古训，他的确不好交代，我只求你们如果真的查出什么，请先不要跟别人说，告诉我和大伟就行了，至于我们怎么处理，那就是我们的事了。”

陈昊没有说话，看了眼靳大伟。

靳大伟摇了摇头：“我是一名警察，如果这件事中有人涉嫌犯罪，我只能秉公执法，无论他是谁，但现在看来，还是我们村里内部的事情，我听吴婶的意思。”

“好，那我答应你们，我尽力而为。”陈昊说道，其实，他心中也没有底，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能够查个水落石出。

“还有一个叫谭孝飞的，你们认识吗？”丁冲突然问道，谭孝飞这条线索一直是他跟的，所以格外注意。

靳大伟与吴婶均是摇了摇头。

“那么你们再回忆一下，秦柱有没有一个中年的朋友，大约四十岁左右，其它的情况就不太清楚了。”丁冲问道。

靳大伟和吴婶还是摇了摇头：“秦柱在市里这些年认识的人很多，我们也不清楚他都和谁联系，你们说这个人与秦柱有关系吗？”

“没有，只是我们有些怀疑罢了。”陈昊急忙说道，“不过我在想一个问题，散怨石在你们村里被奉为圣物，好好的，老吴为什么突然想叫秦柱找人来鉴定它的价值呢？”

靳大伟木然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