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与丁冲第二次前往不矛屯，这次，他们特意选择了夜里的那般列车，目的是找到那名神秘的乘务员，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据列车长说，那名乘务员已经辞职走了，走得很突然，也没有对任何人说他去了哪里。两个人本来也没有指望能够找到那个乘务员，所以也就放下了。

在凌晨的时候，列车到达了不矛屯站，吴开与站长老万早就得到了信儿，正在站台迎接，但说是迎接，陈昊却看出老万一脸的不高兴，显然，他并不欢迎陈昊与丁冲。

由于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这次两个人立即被安排在万三的家中，反正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游客，万三家里空得很。

睡在万三的家里，想起那个集装箱，陈昊与丁冲觉得幸福多了，两个人各有一间屋子，大大的坑头，屋里烧着炉子，暖暖的。这几天其实两个人都已经很累了，拜访了这个又拜访了那个，尤其遇到郑伟的父亲，一个典型的妄想症患者，虽然丁冲很兴奋，但还是吓得陈昊不清。

作为一名心理学的专家，陈昊是第一次遇到真正的具有犯罪倾向的患者。

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陈昊刚一出门，便看见万三的院子里坐着派出所的老吴，正在和万三聊天。

看到陈昊醒了，老吴将手中的烟袋敲了敲：“你又来干什么呀？”

看来除了万三以外，恐怕整个不矛屯都不太欢迎自己，陈昊只好堆笑道：“还有些情况没有查清，所以必须来一趟。”

老吴冷笑道：“五百亡灵的坟也见了，几个大学生怎么死的你也知道了，还有什么事不清楚的？”

“不矛屯是不是有个叫秦柱的，五十多岁的样子？”陈昊觉得也不必要兜圈子了，有话就直接说。

但陈昊没有想到，话刚一出口，老吴脸色突然就变了，万三的表情看上去也显得十分紧张。

老吴站起身来：“没错，有这么一个人，但他已经不是不矛屯的人了，如果你想调查他，找错地方了。”

陈昊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老吴的话中肯定有话：“不对吧，据我掌握的资料看，这个秦柱的确是不矛屯的人，只不过他一年前出了意外，在地铁里被扎死了，对不对？”

“你既然知道还来查什么？”老吴走近陈昊，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

陈昊没有想到老吴会突然变了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答，两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旁边的万三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张开嘴，这时，丁冲的房门开了，他走了出来，伸了一个懒腰。

丁冲的出现缓和了现场的气氛，老吴退回座位上，拿起烟袋又点了起来，点了几下都没有成功，万三急忙凑过手来，帮着老吴点燃烟袋，老吴叼着烟袋狠狠地吸了几口。

丁冲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吴叔，您来了？”

老吴并没有理他，陈昊急忙示意丁冲不要说话，丁冲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万三笑了笑：“大叔，秦老爷子即使做得再不对，还是咱们村上的人，您不能就一句话把他除名了吧，何况，现在人死了，就不记仇了，好不？”

老吴狠狠地瞪了万三一眼：“不矛屯早晚都会败在你这样的人手里，难道你叔没有告诉你，秦柱的事情不能对外人说吗？”

“我并没有说啊！”万三急忙辩白道，“这不是人家自己问的吗？我哪里敢说。”

“那就好，两位到底是城里人，应该吃不惯这里的饭菜，你们慢慢吃着，我先走了。”

老吴站起身来，双手一背，也不打招呼向着院门口就走去，万三急忙送了出去。

看着老吴有些弓下的腰杆，丁冲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提起秦柱，他就这样了。”陈昊回答道，他觉得这件事一定不一般，否则，老吴毕竟是一名警察，怎么能用这态度对待外来的人呢？

不一会的功夫，万三就回来了，他表情十分慌张，见到陈昊与丁冲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两位，没有想到你们是来调查秦柱的事，这下好，冲了我吴叔的肺管子，恐怕你们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个秦柱到底怎么了，引起吴叔这么大的反应？”丁冲问道。

万三看了看另间屋，窗房上人影闪动，是他媳妇：“别介，你们可别想套我的话，我如果跟你们说了，吴叔还不得揍我啊！”

“看来这件事的确很严重，”陈昊淡淡地说道，“你要不说，村里其它人也可能说的啊！”

万三笑了：“那你可想错了，吴叔说不许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会跟你们两说话的，知道我刚才送他出门，他说什么吗？让我赶紧送你们走，我说那怎么行，你们就算是游客，如果向县里一反映，那我们还不得受批评，而且整个村子里的项目能不能批下来也没准了。吴叔就说了，你们不走也行，但想查秦柱的事，没戏。”

陈昊没有想到还没有开始调查就遇到麻烦了，但老吴既然反应这么大，那么秦柱肯定有什么事情，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与郑伟等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不会吧，这吴叔在你们村里是一霸啊！”丁冲嘲笑道。

“胡说八道，”万三严肃地说道，“吴叔是这个的派出所所长，当然，就两个人，还有，他也是我们村的村长，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们村的老祖。”

“老祖？”丁冲问道。

万三摇了摇头：“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

“不，我想吴叔的岁数应该不是村里最年长的吧？”听过通列车时老祖伸手指的事情，丁冲当然知道老祖是什么意思。

万三说道：“以前所说老祖就是村里最年长的人，但现在不是了，是大家推举最能掌事的人，自从通了列车，每隔四五年，大家就公推一位老祖，和村长不同，老祖是我们村的象征，只不过这几年，村长，派出所所长还有老祖这几个身份都落在了吴叔身上罢了。”

在一些历史比较悠久又相对闭塞的村里，这种老祖制度一直存在，要远比村长更管用。看来，不矛屯也一样，虽然通了铁路，算是和外界有了不少联系，但一些传统还没有改变。

陈昊想到如果得不到老吴的支持，看来调查秦柱的事情的确有难度：“万三，帮个忙，看来秦柱的事情你也很清楚，跟我们说说。”陈昊用恳求的口吻说道。

万三急忙摆手：“陈老师，你可别逼我，我是不矛屯的人，绝不会违背老祖的意思。”

丁冲突然从怀里抽出一叠钱来，递给万三：“怎么样？”

万三脸色立即变了：“两位，不矛屯在解放前，一直是自给自足，说玄乎点，就丫根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现在大家都想挣钱，没错，但也有原则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抽我的脸？”

陈昊急忙把丁冲的手按住，陪笑道：“不是这意思，主要是秦柱他的死有些意外，我现在又负责调查这个案子，实在没办法。”

万三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下，他看着陈昊，突然纳闷地说道：“不对呀，你们不是在调查那几个大学生自杀的案子吗，这和秦柱秦老爷子有什么关系？”

陈昊的心顿时凉了一半，他认为万三知道秦柱的一切，但看来，所谓的一切并不包括秦柱与郑伟之间的事情，那么，也许秦柱的死真是一次意外？而老吴对秦柱十分怨恨，这只不过是他们村里内部的事情？

丁冲在陈昊的示意下，将秦柱与几名大学生之间的关系说了一遍。

万三听了，表情显得十分惊讶，但想了一下，突然无奈地笑了：“如果这三名大学生真是因为这件事而自杀，我只能说，他们真他妈的冤。”

“冤？”陈昊决定顺藤摸瓜。

万三叹了口气：“秦柱做了对不起不矛屯的事，所以被那五百亡灵诅咒了，这才发生意外的，这三名大学生非要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揽，你说冤不冤？”

又是诅咒，陈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本来就不太相信不矛屯的传说和那些诅咒，现在出了秦柱的事情，结果给出的解释只是诅咒，这令陈昊心有不甘。

“这是你们村里的说法，我们还是认为秦柱是遭到意外，郑伟等人可能制造了意外，当然，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个暂时我们也不太清楚，至于诅咒一说，我现在很难认可。”

“你认不认可无所谓，村里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顿了一下，万三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当然是不能说秦老爷子做了什么事情，村里的所有人我估计也不会说的，但我觉得有一个办法，你们可以试试去。”

陈昊立即竖起了耳朵。

万三一笑，低声说道：“别说是我提醒的，吴叔现在肯定已经对全村人做了交代，村里所有人都不会跟你们说起秦柱的事情，但有人估计不会听吴叔的。”

陈昊眼睛一亮：“谁？”

“秦老爷子的妻子，吴婶。”万三得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