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她们注定会去往地狱,去她们长久以来向往的邪恶尽头,在尽头与黑暗交融又分离,可是那样的过程是毁灭自身而换来的救赎。“我一个人很孤单呢,既然如此,你和我一起堕入地狱吧!”带着这样的期望,就不择手段的让另一个人背负等同的痛苦和折磨。
罗敷就是这一类人。
“胡闹够了吗?”萧哲然斜睨着她。
“我做了什么?是她自己要打赌,也是她自己要自杀,与我何干?”君逑偏过头,正视他,一字一字的问,十分倔强。
“住口,君逑,那是条人命。平日的闯祸胡闹还嫌不够,这次可算闹大了?”
“萧哲然,你为了她所以打我?”
“我是为你好。”萧哲然无奈的抚着她的侧脸,可能下手有些重,已经红成一片,还微微肿起来了,“唉,疼吗?”
“走开!”君逑甩开萧哲然的手,抗拒似得退后一步。
“好了,丫头,别闹。”他牵起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从八年前就这么牵着,一直到现在。他总是责备她,教训她,却也是最最宠溺她的人。只要是她想要的,哪一次不是他想尽办法弄来。
卫先生虽说疼爱女儿,但终究一个鳏夫,又一心栽培他,所以在君逑这方面,很多地方还不如萧哲然。
君逑看着眼前这个修长的身影,忍不住靠上去,罗敷可能还不知道,萧哲然也是她卫君逑的命!她为了他什么做不出来?为了他,即使改天换地都可以,何况人命?
君逑曾经对卖香囊的五儿姑娘说:“若真爱一个人,就应该罔顾性命,罔顾法纪的去帮助所爱之人,如果有一丝犹豫,就算不得爱。”
如此敢爱敢恨,不留余地的去钟情一人,君逑甚至也觉得自己爱他爱到走火入魔了。隔壁卖烧饼家的的儿子狗蛋故作深沉的说:“君逑,我看你总有一天会爱他爱到忘了自己姓啥了。”当时她豪气的拍拍狗蛋的肩膀说:“别为我担心,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冠夫姓,姓萧。”
以我之名,冠你之姓。很美好的愿望。至少狗蛋和五儿衷心希望她能有天能姓萧。
“哲然哥哥,我们回家吧。”无论发生什么,最后还是怨不了。
“好,估计你爹极坏了。”
夕阳下,两个身影,一个欣长,一个窈窕,看似天作之合,才子佳人,却在光影的转动下,渐渐分开了映在地上的影子。
君逑以为罗敷的死会传遍整个京都,但是这两日,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到这件事,连八卦最集中的醉香楼也不曾说过这件事半句,仿佛有人在暗中将此事压住,所以无人敢谈论。到底会是谁呢?就算是哲然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啊。
算了,反正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君逑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思考着。全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人。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哲然熟门熟路的推着秋千。
“没。。。。。。没什么。对了,我爹今天去户部的徐大人那里,听说是什么以诗会友,很多京都的才子都在,你去那找他吧。”
“好,你待会去将军府,卫先生估计会被我直接带回府上,还有,不要再吃门口狗蛋家的烧饼,不干净,我出门时吩咐润雨做了玫瑰饼、杏仁豆腐、枣泥荷花酥还有你最爱的水晶桂花糕。你现在赶紧去吧。”
哲然一件一件细致的交待,卫先生是个文人,却极爱饮酒,可偏偏酒量又差,常常是哲然将他送回。小时候因为这样,君逑饮食不规律,加上发烧,生了好大一场病,到如今,都需要好好调养肠胃。
“嗯,我知道了。你也少喝些酒。”
“好。”
卫府和将军府只隔了一条街,君逑闲来无事总是爱去,所以将军府的下人早就认识了她,何况哲然一向对她很好,也默许了她在自己府上的地位。
这不,她卫君逑才到门口李管家就出来迎接了呢。“卫小姐来了啊,少爷吩咐厨房做了好多您爱吃的糕点。”
“李管家怎么到门口来了。”
“少爷让奴才照顾好卫小姐啊。”李管家笑着回答。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对了,润雨姐姐呢?”
“她在厨房呢。”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她。”话还没说完就匆匆往厨房跑去。
润雨是将军府的丫鬟,比君逑大三岁,性格冷静聪慧,很受哲然的器重,不过这个“器重”是指照顾君逑。那年君逑生病,哲然将她带回府照顾,顺手一指就点到润雨,从那以后君逑就迷上了她的手艺。
再者,不论萧哲然多细心,终究是个男人,所以,整个府上都知道润雨是卫小姐的专用丫鬟。
“润雨姐。”君逑跑进厨房。
“卫小姐,你怎么进厨房了,快去大厅待着,这儿可脏着呢。润雨马上将
糕点端出去了啊。”厨娘王妈立刻眼疾手快将她拦在门外。
“王妈,我就是去看看润雨姐。保证不捣乱。”
不捣乱?
王妈暗自反问,前两年让她进了一次厨房,好玩似得要学做菜给将军吃,结果将厨房弄得乱七八糟不说,还把手烫伤了。
将军回来大发雷霆,那么个优雅的公子,不仅打了照顾她的两个小厮二十大板,还扣了厨房所有人三个月的俸银,还当着府上下人的面拿着家法要仗责她,吓得全府人跪下替她求情,为此她半个月不进将军府,也不理将军,最后将军没办法,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才哄得她不气。
至此以后,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让这个小姐进厨房。
“好了小姐,何必为难王妈呢,我这不出来了。”润雨正好端着糕点从厨房出来。她穿着半旧不新的浅蓝色襦裙,头发全部束在脑后,额头上有着细密的汗珠,可见她刚刚在厨房有多忙碌。不算绝色的五官,却极为顺眼,十足的贤妻面相。
“润雨姐真真是贤惠,来,我给你擦汗。这以后谁娶了你可算是祖上积德了。”君逑一边帮她擦汗,一边打趣她。
“小姐只怕是不想吃这水晶桂花糕了?”说着作势要将手里的糕点扔了。
“别,别,别啊,好姐姐,我错了不行吗?呵呵。。。。。。我再也不说了。”
谈笑间两人一起走去了偏厅,李管家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这大户人家吃饭的规矩特别多,比如用什么样的餐具,比如坐在哪个位置,比如吃饭时不能发出声音,唉总之很麻烦。
“小姐,先净手吧。”李管家将盆子端上来。
“好,润雨姐,你将这几份糕点包起来,我这会有事,不在府上吃。”君逑吩咐她,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是。”
润雨做事干净利落,才一会就包好了,君逑拿起食盒就飞快的跑出去,还不忘朝身后的人喊去“别告诉哲然哥我出去了。”留下在偏厅面面相觑的众人。
走在路上的君逑得意洋洋的看着手中的食盒,五儿爱的玫瑰饼,狗蛋爱的杏仁豆腐,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起吃才有意思嘛,她才不愿意在将军府一群人看着她一个人吃呢,只怕再好的食欲都会别破坏吧。
“这位姑娘你留步。”突然有人叫住君逑。他一身道袍,长长的白胡子,深深的瞳孔透着精光,仿佛有窥探人心之能。有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
“你是。。。。。。?”
“贫道天不语。”
“道长有礼。”君逑礼貌的应着。心里估摸着下一句就是要给她算一卦了。
“贫道看姑娘面形奇特,想给姑娘算一卦。”
“呵呵。”果然不出她所料,算了,总不是不赶时间“好啊。”
“姑娘拿一支签吧。”
君逑看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竹筒,随手拿出一支签,可是签上一句签文也没有,只有一朵牡丹含苞待放隐于纱帘之后。
天不语严肃的看着签叹了一口气。
随即盯着君逑说:“名花倾国两相欢,常使君王带笑看。牡丹是百花之首。你的面相大富大贵,本该抽到梧桐,自古凤凰栖梧桐,但由于你过于执着,看不破,所欲改变了命数。还有,你的牡丹含苞待放,说明富贵即将来临,但是,又在纱帘之后,纱同杀,你或身边的人最近必有血光之灾。贫道劝你小心为上。”
本来君逑不打算信他,可他那双眼睛过于强势,让人不得不信“那道长可有办法?”
“命该如此。贫道不过是个算命的,无力改命。只能告诉你,人生之苦不过在于求不得放不下,凡是切莫执着,对失去的不去苦缠,对得到的能去珍惜。记住万般皆是苦,唯有放下自在。”
“谢谢道长。”君逑说着正准备掏钱,却被制止。
“姑娘,贫道不需要钱,但是贫道要你身上最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我没有啊,倒是有个从小跟我的玉。”
“呵呵,那重要吗?身外之物罢了。你我总算有缘,他日再见,你可记住欠贫道一个最重要的东西。”说完便打算离开。
“道长,你到底是谁?”君逑拦住他。
“哈哈,天不怜我怜,天不语我语。贫道天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