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宋连刚刚踏出房门,便被一袭粉衣少女给撞了个正着,宋连定眼一看,咦?这不是文嫣阁的丫头吗?怎么跑到她的清秋苑来了?难道是昨晚夜潜入文嫣阁之时,已经被秦文轩察觉了自个儿的身份?一想到这儿,宋连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大人恕罪,奴婢一时匆忙,竟不知大人在此!”
宋连摆摆手,示意她无妨,接着轻启朱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姑娘来我清秋苑,所谓何事?”
“启禀大人,我乃文嫣阁的丫鬟樱桃,奉公子之命,前来召集秦府上下所有的女眷去前厅议事。”
女眷?宋连眉头深锁,看来秦文轩果真要查出昨晚潜入书房的贼人,只可惜他虽然知道贼人是一名女子,却不知此女子是宋连!想到此处,宋连的眉头才略微的舒展开来。
“既然樱桃姑娘有要事在身,本官也不便多问,姑娘还是速去速回!”
粉衣少女对宋连欠了欠身,便急匆匆去了清秋苑的女眷住所,宋连回看了一眼,不再多想,拿着手中的信纸,提步向叶府走去。
一到叶府,下人便领着宋连去了兰桂苑,还未进门,一股浓烈、混杂的香味扑鼻而来,呛得宋连干咳连连不止,她只得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什么香料,怎地如此呛人?”
下人还未回复宋连的话,兰桂苑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一个身着鹅黄烟罗衫的婢女从门内走出,她眼光游移,最后停留在一个素色白衣的男子身上,眉眼微弯,双目含笑的看着宋连,温文有礼的说道:“我家小姐请大人请房一叙。”
宋连看了一眼房内飘散出来的缕缕白烟,心中有些迟疑,迟迟不肯上前,直到婢女再次催促,宋连才捂住鼻子,勉为其难的走进去。
宋连一进去,便看到叶嫣然的闺房之内,桌上、几上、凳子上,甚至梳妆台前,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料,而香料的主人,正挽着袖子,露出雪白如玉的胳膊,不停的嗅着各种香料,然后又执笔在簿子上写了几笔。
“小姐,宋大人来了。”
听见婢女唤她,她才略微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纸笔,慢慢转过身来。
此时的她,身穿一身紫红色晚烟罗裙,袖口被高高的挽起,露出雪白如玉的胳膊,脸上还沾有花粉,有点略失大家闺秀的端庄,但见她眉如远山,气若幽兰,便觉得就算她如此模样,也难掩她清丽脱俗的气质。
“宋大人来得正好,快来看看我炼的香料如何?”
叶嫣然一边笑着,一边拉着宋连的胳膊,往堆满香料的地方拽去,越加浓烈的香味袭入鼻间,宋连不由自主的“啊切”连连。
“宋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啊切……没什么……啊切……”
“估计是香味过敏……啊切……”
叶嫣然见此,立即命婢女将宋连带去旁边的厢房,然后又命人打来一盆水给她洗洗脸,擦擦手,她花粉过敏的症状太稍稍缓解。
“小女子不知大人花粉过敏,还望大人见谅。”
宋连见她一脸歉意,她也不好责备,只好摇摇头,继而询问道:“叶小姐的房内怎会有如此多的香料?”她看了一眼桌旁的几个做好的香包,下意识的眉头一皱,继而道:“就连这厢房之内也有,倒让本官着实好奇?”
“这些是我常年收集的香料,由于有些香料已经开始发霉了,有些开始长虫了,所以乘着今个儿天气正好,我把他们全都拿出来整理整理,把不好的清理出来,好的拿到外面晒一晒。”
“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她一来到兰桂苑,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原来今日正巧碰到她晒香料,早知如此,她便改日再来。
叶嫣然倾身坐在宋连的旁边,将挽起的袖子轻轻放下来,然后随手拿起一个紫云纹绣成的香包,放于鼻间轻轻一嗅,眉眼低垂,浅笑道:“这是安息香,气香中带有一丝辛辣,闻之可以治中风、晕厥,还有凝神开窍之功效,大人要不要闻闻看?”
一听见花香,宋连脸色一变,立马摇摇头,生怕再闻到这些呛人的香气。
叶嫣然见她如此抗拒,也不再坚持,随即又拿起一个黄色锦纹香包,细细一闻,“这是甘松香,味苦而辛,给人以微微的清凉之感,有使人清醒之功效。”她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他第一次来我家拜访时,带的就是这种香料,家父甚为喜欢,并把它赠给了府上各院的中夫人小姐。”
她虽然语气平淡,但宋连看得出,她的脸上,有着难掩的伤感之色,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宋连随手拿了一个橙色的紫金香包,虽然没有拿到鼻间嗅食,但却觉得此香不像刚才闻到的那些那么刺鼻,反而有一种令人愉悦的味道,她不由自主的问道:“这又是什么香?”
“这是高丽熏香,盛产于高丽国,是佛教常用的一种熏香,有静心的功效,他第一次回国后,带回来的就是这种熏香,他没有拿去丽香坊买卖,而是送给了我,说是我满十八岁的生辰礼物。”
“这是白芷。”她随手拿起一株已经枯萎的干花,淡淡道:“去年严冬,他说家中告急要回去三个月,等他再次回来时,他告诉我他已经成亲了,他从怀里拿出一枝白芷送给我,说他希望我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她的语气有些哽咽,拿着白芷的手有些颤抖,此时的她在宋连看来,正如她手中的那株白芷花,正在一点一点枯萎,一点一点的殒灭。
“世间上,有些东西是你的,注定跑不掉;不是你的,怎么抓也抓不住;这就是佛门中人常说的: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她叹了口气,接着道:“叶小姐只要学会放下,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话虽如此,可要她学会放下,岂是一朝一夕之事,不想也罢!她摇摇头,挥去心中的苦闷,转移话题,“大人近日,可有白楚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