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兹安的消息量的确令人吃惊,他不光告诉了穆图关押人质的具体地点,甚至还为他们接下来的计划进行了详细补充。
看地精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穆图忍不住问道:“我很好奇,你明知道里维加兹不喜欢别人探究他的秘密,却还是能弄到这些消息,你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方法就是收集和分析。”加兹安摇头晃脑的解释起来,“其实人们不经意的话语中往往包含着非常重要的信息,只要将这些信息收集起来加以汇总,就不难得出结论。”地精指了指艾米莉,“比如我通过你们这一天来的举动分析出,你们急着赶往卡利姆多一定是为了她,而看她的样子一定是受了伤或者得了什么疾病需要治疗。”又指了指菲拉斯夫妇,说道:“你们来的时候并不是和他们一起的,显然你们之前并不认识。那么他们的身份很有可能是雇佣兵;而你放着现成的佣兵队伍不用反而去雇佣他们两个,并且他们中的一位显然也是身患重病,这样的人恐怕很难为一支队伍提供什么帮助;所以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两位暗夜精灵或许可以帮助你们达到此行的目的,最少也是对这件事有所了解的人,总之一定是其他佣兵无法做到的。”
加兹安说完拍了拍手,“好了,因为只有一天的时间,我和你们接触的非常少,能得到的结果就只有这些。”
穆图等人全都惊讶的合不拢嘴,看不出来这个小个子除了贪财以外竟然还有这份本事,这么短的时间里通过少得可怜的线索竟然已经将他们此行的目的分析的七七八八。穆图问道:“这么说你就是通过平时的观察知道了关于里维加兹的这些秘密?”
“当然。”地精咧开嘴笑了,“从无数残缺的信息中收集出有用的,并将它们串联起来,最后汇总出一个答案,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你知道这么多秘密,就不怕里维加兹杀了你?”穆图问道。
“当然怕,但是只要我不说出来,谁能知道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称之为秘密了呢?”
“那么,你说梅克巴会因为我们发现船上运送的特殊货物而杀人灭口,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咯?”穆图跟亚娜待久了可是学的精明了很多,他刚刚才发现,这次所谓的危机全都是听加兹安一面之词,谁也没有证据证明它一定就会发生,也许里维加兹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呢?
加兹安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请相信我的分析,穆图先生。”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里维加兹虽然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但他这里确实有些问题。应该是某种性格缺陷或是心理疾病,总之一些常人看来很疯狂的想法对他却是理所当然的。他这个人极度自负且非常敏感,他将自己的一切行为都视为杰作,渴望得到其他人的认同;比如保守这些秘密,抛开其中的商业价值不谈,单是这些秘密本事就令里维加兹十分自豪,他自以为掌握着其他人永远也得不到的好东西,所以当这些秘密被其他人察觉,就会使他产生严重的挫败感,杀掉这些人就成了唯一能令他重新感到安慰的方法。”
“至于梅克巴,我太了解他的为人了。他绝对是属于为了钱什么都敢做的人,即使在地精中,他这种人也并不多见。”加兹安眯着眼睛回忆向梅克巴介绍穆图时的情景,“他当时应该是知道这次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要运送,但他认为你们并不会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敢带你们上船。然而不巧的是我们来早了,知道了这一切,这就犯了里维加兹的忌讳,如果传出去,梅克巴肯定性命不保,所以杀你们灭口是必然的,何况杀了你们他还能得到一笔横财,何乐而不为呢?”
穆图等人都是听的头昏脑胀的,这些地精都是些什么逻辑,居然为了这么点事就能杀人,人命未免也太不值钱了吧?格雷干掰着指头算了半天也没搞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他索性也放弃了。
见穆图等人都是一副晕头转向的表情,加兹安又补充道:“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分析,不妨上船之后观察梅克巴的表现,等到确认我的分析是正确的,你们再执行计划也不迟。”
穆图一想也对,走一步看一步,先上了船再说,何况他也不认为几个小小的地精能把他们怎么样。又核对了一遍计划之后,穆图问道:“关押人质的地点不会搞错吧?”
加兹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的分析虽然没有那么精确,但大致的方向是不会错的……”
说实话,穆图心中总觉得有点不放心,毕竟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说的好好的搭顺风船而已,怎么十几分钟时间就演变成劫持了呢?自己这伙人的身份未免也转换的太快了。再说加兹安的表现实在是过于积极,怎么说都是暗算他的老板,他不光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帮忙出谋划策,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穆图怀疑地看着加兹安,问道:“你告诉我们这些事,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加兹安本来还为自己的精确分析洋洋得意,一看穆图等人都是面色不善,不由的头皮一紧,转瞬间明白过来,连忙结结巴巴解释道:“你……你们怀疑我?我可是站在你们这边的,要是你们被杀了梅克巴当然也不会放过我。再……再说……里维加兹一贯小气吝啬,找借口克扣我们是经常的事,能有机会修理他一下我不知道多高兴呢。”
又是和利益有关,穆图听的直叹气,这一趟出来可算是长了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并不像军营那样,可以放心将你的后背交给其他人,为了利益这些人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穆图叹了口气,“好吧,我们相信你说的。不过,你要是敢玩什么花样——”穆图话音未落,加兹安的脖子上便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嘴巴也被一只纤细的手掌紧紧按住,令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亚娜这丫头还真会配合。”穆图心中暗道。
地精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脖颈上传来的轻微疼痛令他丝毫不敢乱动。过了几秒钟,匕首并没有落下,只听到耳边一个清脆的声音调侃似的说道:“我随时可能出现在你身后,你可要当心哦!”说着松开手臂。加兹安一获自由便立刻跑开两步,这才转过身去看身后那人的模样。
只见亚娜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正缓缓将匕首收回鞘中。加兹安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他记得这个女孩子是跟穆图他们一起的,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都不知道,即使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刺客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哦。”亚娜露出俏皮的表情,只不过这表情在加兹安看来和死神的召唤没什么区别。
“一定,一定。”地精的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几分钟后,里维加兹带着随从从船上走下来,梅克巴低着脑袋悻悻地跟在后面。一行人从穆图等人藏身的木箱旁边经过,可以听到里维加兹正不停向梅克巴嘱咐着这次航行的重要性。
“先把它运到科赞岛,亲手交到我妻子手里,她会明白怎么做的。然后再前往棘齿城,无论如何这次航行以这件货物为重,明白了吗?”
“是,是。”梅克巴连连点头。
“巴菲特那老家伙没什么异常吧?”
“没有没有,有我盯着,您放心好了。再说您手上不是还有人质么,他不敢玩什么花样的。”
“哼,算他识相。那些运往棘齿城的牛头人怎样了?”
“赚了不少呢,不过牛头人只剩下十几个还能战斗了,其他的要么死了要么残废,再过一段时间恐怕没办法继续,观众们可是很喜欢这个节目啊,您看……”
这时一行人越走越远,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便听不到了。
“您看我说的没错吧。”加兹安一脸诚恳的模样,“幸运的话等您去到棘齿城时或许还能看到牛头人的表演,但愿那时他们还没死光。”
“很好。”穆图掏出一枚金币,他现在可是明白了,很多时候金钱能起到的作用是武力无法比拟的,既然亚娜已经给了加兹安足够的警告,那么再加上一些利益诱惑,就能把他更加牢靠的拴在自己这边。
亮闪闪的金币就在眼前,加兹安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哈喇子一直流到胸前。他吞了口口水,嬉皮笑脸地问道:“这……这是……给……给我的?”
“当然。”穆图微笑道:“只要你这次提供的情报是真的,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但要是你敢起别的心思……”穆图故意拖长了声音,他可不想前脚上船后脚就被人出卖,“那就用这些钱买棺材吧。”
“谢谢谢谢,您真是位慷慨的绅士。”地精一把抢过金币,看起来压根没把穆图的后半句话当回事,“有您这样的好心人在,可怜的老加兹安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地精一边大拍马屁,一边将金币塞进口袋,用手牢牢捂住。
等梅克巴送走里维加兹返回码头的时候,只看到加兹安和穆图一伙人满脸不耐的等在那里。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们上船?”加兹安脸色铁青地问道。清晨的码头还是很冷的,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确实把他冻得够呛,这份恼怒倒也不全是装的。
“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梅克巴连连道歉,单看他的表现的话倒是足够诚恳,但穆图等人事先有了加兹安的提醒,再看梅克巴时只觉得他处处显得假惺惺的。“几位这就上船吧,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梅克巴说着当先带路,领着穆图等人向船上走去。
老实说穆图这些人都是第一次登上这样庞大的战舰,毕竟是里维加兹倾注巨资打造的,一般的船只还真比不了。甲板上来自各个种族的水手们正在做出发前的准备,梅克巴带人经过的时候他们只是扫了一眼,便继续各忙各的,从他们不屑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梅克巴的确不受欢迎。尽管大家都是为里维加兹效力,但桀骜的水手们却看不起他这样一个猥琐的监视者,相比起来倒是巴菲特•灵蹄的卓越才能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尊重。
梅克巴显然很明白自己在船上的地位,他知趣地绕过忙碌的水手,带着穆图等人来到船舱口,正巧碰上一个十分健壮的牛头人正沿着楼梯走上来。只见来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三角帽,上面印着藏宝海湾的标记,两根足有一尺长的白色犄角从帽顶刺了出来;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衬衫,腰间系着一条宽宽的皮带,一把锋利的短斧悬在上面;腿上穿着条深棕色的皮裤,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革制成的,光是看着就觉得硬邦邦的。
穆图一伙人都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一个牛头人,不得不说牛头人的外表的确夸张,身高快要赶上憎恶的高度,即使是穆图这样魁梧的身材在他面前也显得苗条了许多。牛头人的每只手上只有三根粗大的手指,灵活性可能稍差,但它们具有的强大力量是毋庸置疑的。最令穆图等人惊奇的是牛头人的双脚,它们竟然真的和普通的牛一样是一对蹄子,不过要大得多。
“早上好,尊敬的巴菲特舰长。”梅克巴嘴上打着招呼,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尊敬的意思。
巴菲特哼了一声作为回应后,便开始打量起穆图等人来。梅克巴偷着在船上带人带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只要里维加兹要运的货物没问题他也就懒得理会,说到底梅克巴是来监视他的,和里维加兹的关系也比他近的多,真要声张起来只会对他没好处。
“这几个又是你的朋友?”巴菲特语带讥讽地说道:“你的朋友还真多啊。”
“嘿嘿。”梅克巴显然早就习惯了牛头人的表现,干笑两声也不回话。巴菲特也不再搭理他,越过他们径直向前走去。
“呸!”等巴菲特走远了,梅克巴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一个下贱的奴隶而已,神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