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巴尔格·火石

被人类把剑架在脖子上，督浚并不觉得很羞耻。相反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痛快，身为皇族，在南华大陆没有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就连大哥督云都对这个弟弟捉摸不透。其他的种族见到自己更是瑟瑟发抖，就算是人类，见到自己也会避而远之。

督浚从来没有被打败过，而今天却在这里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后来他才明白西斯手上的那把死亡之主非同小可。如果当时真被划伤，可能自己就要受一辈子的折磨。

而面对精灵，也是因为自己的预估不足，如果不解除龙形，就算一个军队的精灵他都不在乎。

“哼，真是可笑。”督浚看着西斯，冷笑一声。

“你无缘无故的发起脾气来，也怪不得我。”西斯惊魂初定，却不敢松开手中剑。万万没想到龙族那么霸道，若不是自己运气好，早就成了肉饼。

“你让你的精灵朋友出来吧，事到如今就没必要躲藏了吧。”

“喂！露希嘉，你可以出来了！”

然而丛林那边并没有回应。西斯挠了挠头，无奈的说：“我这个朋友的性格有点···怎么说呢，可能是看到你的裸体后晕倒了吧。”

督浚也没期待弓箭手能现身，故继续问道：“你叫什么？”

“西斯，来自普基米尔的一位骑士。你叫什么？”

“哼，你可听过洛安督家？”

西斯愣了一下，洛安的督家，那不就是龙族的皇族吗？真想不到今天居然碰上了这么稀奇的事情。“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如果你无缘无故的去对一个人评头论足，你会高兴吗？”督浚反问道。

“也许不会，但也不至于杀人啊。”

“我要是真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督浚不但不恼，反倒是和西斯开起玩笑了。

“你这话说的，明明做了我的手下败将，还如此嘴硬。”西斯倒也觉得好笑，不过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自己总不能把这个家伙杀了吧，放了又怕遭到报复。

正当西斯犹豫不决时，露希嘉红着脸低着头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不过她还一直张着弓，不肯放松下来。

“原来你没事啊，我还以为你晕倒了呢。”西斯扭头看着露希嘉，不过看不到她那绯红的脸颊，“刚才真是太险了，如果不是你，我们就···”

露希嘉哪里听得进西斯说的什么，方才自己在树林中，为了救西斯才向督浚射箭的，可是裸体的大男人，露希嘉哪里见过？她的心魂早已不专注，而又因为瞄准射击，所以看得格外清楚，督浚身上有什么没什么，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露希嘉一直就是一个很内向保守的精灵女子，屡次被风麓森林的男士评选为最想娶回家的女精灵，就是这样的一个心思细腻的小精灵。现在，她的理智已经无法战胜混乱了，她现在没有思想，一切都有本能驱使着。

少女的心已经彻底的破碎了，她现在羞愧的想要杀死督浚还有西斯，然后再自杀。所以当她举弓瞄准西斯时，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

“露希嘉！”西斯急了，想要跑向露希嘉。然而就在这一功夫，自己手上的剑稍微松开了督浚的脖颈。

“嘭！”的一声巨响，冲击波一般的烟雾袭来。西斯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嗖”的一声箭响，然后是“当”的一声箭被弹开的声音。接着自己“哇”的一声，被一只黑色的龙爪踩在地上。

督浚一直在等，剑抵在脖子上，督浚没有十成的把握变身不会受伤，但哪怕只有一公分的距离，自己都有把握，所以当西斯稍一走神的时候，督浚毫不犹豫的恢复了龙形。巨大的黑龙再次伫立在大地上。

督浚一爪踩着西斯，另一爪把愣住了的露希嘉也按倒在地。看着地上的两人，督浚却没有一丝想要复仇的念头。在他的眼里，这两个家伙的行为是那么的不符合常理，而这种不符合常理却又莫名其妙的投自己的胃口。

而且，连续两次变身的消耗极大，一会罗曼帝国的人就回来，自己可不想再找麻烦。

“现在，人类。你还觉得你能打败我吗？”巨龙低下头，用沉闷的声音吹吸着大地，震得西斯双耳生疼。

“有本事变成人形跟我单挑啊！”西斯大声斥道，然而他也知道，只要这条黑龙稍一用力，自己就会成为肉酱。

“还嘴硬。”巨龙笑了一声，那声音却让人胆寒，“那你就看看你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了。”说着便加强了爪下的力度。

露希嘉那边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西斯也感到胸腔里一股巨大的压力，仿佛有某种力量磅礴而出一般，督浚也是一愣，因为他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能量。

“切，比我想象的要麻烦吗？”黑龙轻蔑地看着西斯。

说着督浚放开了西斯和露希嘉，退后一步趴了下来。西斯不明所以，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疼痛。

“露希嘉，没事吧？”西斯看了一眼旁边的精灵，似乎没什么大碍，接着又看了看手上的剑，也没什么损伤，便向巨龙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愚蠢，”督浚瞪了西斯一眼，便把眼睛闭上了，“算你们命大，赶紧滚吧。”

西斯感觉后背一阵温暖，这才摸了摸剑鞘，只觉得赤炎之血有着不同寻常的躁动。原来督浚感受到来自赤炎之血的威力，那么也就不难怪他会这般表现了。

“还不滚吗？难道真的想让我杀死你们不成！”督浚有些不耐烦了，努尔赛特拉也好，督云也好，人类也好，这些督浚通通都看不上，不过努尔赛特拉比自己强的很多，他并不想惹麻烦。

“我们走，”西斯踉跄的走到露希嘉的身旁，抓住她的手腕说，“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露希嘉。”

露希嘉本能的向后退了一下，不过终究没有说什么，现在的她已经是空白状态了，至于为什么走，跟谁再走，她都不在乎了。

西斯拉着露希嘉小心翼翼的绕过黑龙的身后，看着黑龙确实没有起来的意思时，才慢慢地向树林外走去。西斯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一手拉着露希嘉，那种耻辱让他记忆犹新，努尔赛特拉，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雷昂···我一定会为你复仇的！”西斯看着天空，留下了泪水。

就这样边走边叹悔着，不一会二人便离开了风麓森林。转而来到了一片农田，而向远方看去，通天塔的身影隐约可现，在天地之间构成了一个奇特的桥梁，而桥梁的顶端完全看不清，但是可以肯定它即将碰触到穹顶，罗曼帝国百年来的野心，人类长久以来的野心也即将完成——站在当年创世神的位置上，获取更多的能量。

“天气真好，”一阵微风吹过，西斯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要振作起来，他回头笑着看着露希嘉，开玩笑似地说：“活着真是太好了，你说呢？”

露希嘉看了看西斯，并没有回答。还在森林里的时候她甩开了西斯拉着自己的手，但是两个人的位置已经不是一前一后了，相反距离更加近了。

“你看，通天塔。”西斯指着远方的被天空浸蓝的塔，“再走个三天应该就能到了，圣骑士就在那里，他一定在等我，因为就是我的宿命。”

露希嘉轻拢头发，顺着西斯手指的方向看去，人类的高塔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建造，对于高塔，她谈不上什么好感。

“雷昂···”西斯皱着眉，恨恨地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是我的亲兄弟一般，我们原本约定一起旅行···”

露希嘉看了看西斯，她已经知道雷昂是死于努尔赛特拉的爪下，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西斯又提起了这件事。

“然而，因为我的软弱，”西斯突然转向露希嘉，咬着牙流着泪，“他被血灵努尔赛特拉杀死了，所以我发誓，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在那之前我必须变强···”

“西斯，如果你执念于仇恨的话，你会被蒙蔽双眼的。”露希嘉心里一愣，他觉得眼前的西斯不像她认识的那般了，更像是自己那因为力量而疯狂的父亲。

“不，我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我只是在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一切，时刻的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前进的方向。”西斯将马尔杜克之剑解了下来，放在手上，这来自父亲的遗物，也将成为他所背负的命运。

“那么你恨他吗？你憎恨你的命运吗？”露希嘉看着面孔扭曲的西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同时她也是再问自己，我憎恨自己的命运吗？

“不！”西斯的眼睛突然透彻了起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果我不前进，如果我不去征服前方，憎恨只会让我懦弱，悲伤只会让我晦暗，我要用这双脚去寻找，寻找未知的答案，我要用这双手去摸索，摸索沉睡的真理，我要用这双眼睛去见证！见证我站在巅峰的那一刻！”

露希嘉看着西斯，眼睛里逐渐的放出了光芒，如果自己面前的人类都能克服自己的伤痛，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呢？我也要到塔上去，这种信念在露希嘉的心里落地生根。

“西斯，我第一次···”露希嘉十分感动，似乎也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短促有力的声音。

“好！说得好！”

西斯连忙拭去脸上的泪水，转头一看，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大红胡子矮人边提裤腰边走过来。

这个矮人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矮人长相基本一样，唯独他那一脸的大红胡子最为特殊，如果想要从一堆矮人中找到他，也许只要问问红胡子的在那里就可以了。除此之外这个矮人穿了一身很老气却很考究的衣服，身上也没有带着兵器，估计是个落魄的矮人商人。

“你好！”西斯毕竟是吃过见过的，他知道矮人的脾气，所以抢先一步上去问好。这个和平的年代，也有很多矮人商人，向人类售卖者一些珍奇的珠宝，反倒是矮人战士略微少见了。

“嗯嗯！年轻人还真是客气！”矮人快走几步，用他那短粗而有力的手握住西斯伸过来的右手，摇晃了两下，“年轻人身子骨不错。”

西斯尴尬的笑了笑，其实刚才那两下差点没把自己晃荡散。露希嘉也向矮人问了好，红胡子矮人也礼貌的敬以回礼。

“方才我在林中赶路，突然看到一头黑龙落了下来，我便急忙的赶了过去。”红胡子矮人站定打量了一番西斯和露希嘉，“我虽然上了年纪，但也听得出方才黑龙那有一场激斗，我还以为要出什么大事，不料赶过去时，那黑龙说已经让你们两位走了。这个年代还敢跟龙斗的人可真少见啊。所以我就急忙跟过来见见是何等的英雄。这么一看，想必是你们俩了。”

西斯尴尬的一笑：“我们算是死里逃生，那说的上是什么英雄。对了，请容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西斯，来自普吉米尔。这位是露希嘉，来自风麓森林。”

红胡子矮人摸了摸自己的大红胡子，点了点头：“既然你介绍了自己，我也不好意思藏着掖着了。我是无烬谷的巴尔格·火石。”

听到这名字，西斯心中一震···巴尔格·火石。传说中的七血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