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致远品着自己最得意学生的杰作,心中甚是欢喜,果然聪慧过人,一学就会,并且能悟得其中的玄妙。
“静宜啊,你得多向煜泽学习学习,做事一定得一心一意。”说了半天,却没等得一声回应,马致远四下里看了看,除了几个学生与好友,哪里有马静宜的影子。这孩子,不是挺爱凑热闹的嘛,跑哪儿去了。该不会是又把自己关房间里了吧。
“煜泽啊,你上楼去看看,看看静宜在不在房间里,让她下来也跟着学一学。”
阮煜泽正把煮好的茶往茶海里匀,兴致甚浓,
“哎,好。”
待忙完手头的事,他四下里看了看,这马静宜最近怎么这么安静,以前不管懂不懂,都爱跟着瞎掺和的。今儿怎么不参与了。他用手巾拭了拭手,便跑上楼去了。
来到马静宜的房门口,阮煜泽先贴着门听了听,发觉房间里好安静,不会不在房间吧。他拭探着敲了敲门,
“静宜,你在吗?”早就蠢蠢欲动想要下楼的马静宜听到阮煜泽的声音,反而又折回床边静静的坐了下来。“静宜,我知道你在房间里,快开门啊。”
马静宜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还是不要了,你去忙你的吧。”
她昨晚看了本书,说这男人就是犯贱,你越是对他好,越是粘着他,越是在乎他,他就越是不把你当作一回事儿。你对他若即若离,他反而把你看得越重。哼,如此看来,这话还真是对。以前,他巴不得我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可是现在呢,看不到我,却能来主动找我,嘿嘿,看来以后还得多看些这类书。
这丫头,到底在干嘛,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内向了。不行,得想办法让她开门,别因为他爱上了别人而想不开去做傻事。
“静宜,马老师让我上来到你房间拿个东西,你快开门。”
“什么东西啊,”马静宜努力让自己沉住气。
“就是那什么,我上次看的那本书,看完随手放你房间,忘记归位了,你开门,我知道放哪儿。”
马静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他应该没有骗自己吧。边起身边怀疑的走到门口,犹豫了半天,
“什么东西?”终是将门打开。
阮煜泽微怔,忙一个漂亮的回旋闪进她的房间。故意东瞧瞧西望望,马静宜就站在门口,抱着双臂,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本来就没落下什么书,做做样子罢了,找了半天也没个结果。阮煜泽挠了挠头,
“静宜啊,其实,老师没让我来找书,只是刚才没看到你,所以......你怎么不下去呢?”
马静宜撇了撇嘴,耸了耸肩,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嘟着小嘴,
“我只是不想作弊,竞争的不公平而已。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事儿,我不会做。”
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阮煜泽直想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认真过,认真起来还挺可爱。
“呵,呵呵呵......”他忍俊不禁。
马静宜白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她嘴上怪着,心里却是甜甜的。
桌子上凌乱的倒着啤酒罐儿,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烟蒂与烟灰。一屋子寂莫的烟,湮没了所有。只剩一双被烟熏红的眼孤独的凝望着墙壁上那盏若隐若现的灯。
刘姐从来没有见过顾承轩如此颓废,颓废的她有些心疼。若不是杜芳青口中恶魔似的顾承轩,估计她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还记得两年前,她是东天大楼里一个卑微的清洁工,突然的噩耗让她昏倒在东天集团的大厅内,那天,她的丈夫与十八岁的儿子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一场火灾让她永远的失去了那个家,变得一无所有......路过的顾承轩恰好看到昏倒的她,在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穷途末路时,他将她带到了这幢房子里,跟她讲了他母亲的事。说,这房子是他母亲唯一留给他的,让她安心留在这里养老,顺便好好的照顾这幢房子。
所以,才有了她的今天。可是,她是了解他的,即便他们仅有过那一次深谈。
他外冷内热,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有担负天下的能力与霸气。只是,他永远也不希望别人窥见他心底的脆弱。因此,对于他的寂寞与忧愁,她只能保持沉默,装作不知,给他留够充足的私人空间,让他自己去慢慢消化。
就这么任性下去吧,不管曾经与以后......此时,杜芳青才觉得歌里唱得是那么真实与贴切。苦中行乐,算是人生一境界吧。放下琴声,隐着一丝忧郁,此刻,她只想走到屋外,与月光拥抱。骨子里带着那么点儿文艺的细胞,很容易感性。
杜芳青一打开门,一股子呛鼻的烟味便扑面而来,难受得她直掩鼻子。哪儿来这么浓的烟?刘大姐在干嘛?好奇的她走到楼梯口,意外而又惊讶。顾承轩一脸的胡茬儿,窝在沙发里,失魂落魄的喝着酒。这是她永远也无法在他身上想像出的样子。
他不是那么的张狂与不可一世吗?怎么也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呵呵,杜芳青冷笑,看到他这幅样子,她不是应该高兴吗?就像他对待她那样,她越是痛苦,他就越是高兴,而如今,他如此痛苦,她不是应该拍手称快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里酸酸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烟熏死他,酒醉死他才好。杜芳青默默转身,想回房间,不再看那恶魔的颓废,可是却发觉自己怎么也挪不动脚。
杜芳青,你不要犯贱,不要自找苦吃,靠近他,就等于跟自己过不去!她心里边暗暗想着,脚边已经不听使唤的迈下了楼梯,一步一步......
“这滋味儿好受吗?”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口。
顾承轩继续沉浸在烟与酒的迷醉中,在自己孤独的海洋中遨游,似乎当杜芳青是透明的。
杜芳青再一次觉得自己犯贱了,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你却非要将脸贴上来。可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能容忍,越是不能视而不见,凭之任之,真的就当自己是透明的了。
“好喝吗?我尝尝!”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仰脖竖尽。她从来没喝过酒,可是却知道喝酒不是什么好滋味儿。她就是想尝尝,想知道此刻他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顾承轩缓缓移眸,朦朦胧胧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活得不自在了?”他忽然站起来,狠狠的逼近她,“想让我折磨折磨你?”
尽管这啤酒的度数不高,可是对于从未沾过酒的杜芳青来说,真的好难喝,好难喝,呛得她眼泪直流。
“呵呵。”她笑了笑,脸上竟然没有了最初的恐惧,抬手擦了擦嘴角,“我高兴,看到你这样我很高兴。”
顾承轩怎会听不懂她的话,他一把扼住她的脖子,鼓着两腮,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他最讨厌别人看到他的脆弱,窥探他的心底。
尽管杜芳青已经不能呼吸,嘴唇乌紫,可脸上却依然堆着笑,不屈不挠,似乎是对他赤裸裸的嘲笑。但,其实,她并不是在嘲笑他。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愤怒,渐渐地,杜芳青开始觉得头昏脑涨,双眼发黑。甚至开始意识模糊......她从头到尾也没有丝毫的抵抗过。
“你想死!没门儿!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你不是想体验我心里的滋味儿吗?好,我成全你!”顾承轩蓦地松开手,一把将杜芳青扛在肩上,往楼上走去。
奄奄一息的杜芳青有种不祥的预感,用她微弱的力气挣扎着,
“放开我,放开我!”可是,他满身的酒气告诉她,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她预感到,不幸的事将要发生了。
顾承轩将她扛到楼上的房间里,狠狠的扔到床上,醉眼朦胧,猛扑到她的身上,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头埋在她的胸口,她闻到洗发水的香气混杂着酒气,让她很不舒服。
“顾承轩,你起来,你起来!”她双手捧着他的脸,使劲往上抬,却是好沉好沉。
突然,他抬起两只手紧紧的摁住她捧着他脸颊的手,嘴里嘀嘀咕咕,
“其实我不想这样,真的不想这样,我不想,不想......”
不知怎的,她听了这句话,瞬间就湿了眼眶。他到底背负着怎样责任与罪过,要逼自己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他的脸颊柔软而冰冷,却是触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她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可怕,那么邪恶,她忽然好想抱抱他,
“既然不想,就不要去做,何必强迫自己做不开心的事呢?”她轻轻的放下他的脸旁,努力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身体。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个年长他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成熟,他也需要关心与爱护,也像个孩子般需要温暖与怀抱。
或许是真的醉了,也或许真的累了。顾承轩就那么趴在她弱小的怀中,静静的睡着了,只是,无论她怎么用手抚摸,也抹不去他眉间的那道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