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大陆。
靠近九霄山脉边缘处的一个无名大峡谷。因为传说这里有天妖出现,人们把这里称之为天巫山……
“小笨蛋!”
“小白痴!”
“豆芽菜!”......
血色的天穹下,一群半大的孩子,正对着一个衣衫破旧,脸有菜色的少年大呼小叫。手中不时在那身材瘦小的孩子头上拍上一巴掌......
那个孩子嘴角紧紧抿着,眼光流露着桀骜和痛苦。小小的手中,指甲已经掐进手心。有殷红的血丝顺着皮肤的纹络渗透出来,滴入脚下的黑色泥土中。男孩儿却仿若未知,一双眸子在夕阳映衬下燃烧着两团小小的火焰......
“怎么,不服?”前面一个一头卷发,脸色狰狞的半大小子,粗着嗓音道,“这是大爷的地盘,你家一个外来户能够怎样?快把赢来的东西,给大爷我吐出来......否则......"这嚣张少年正是这个小山村中,族长花斑虎家的独子——蒺藜头。
矮小少年不顾众人喧嚣,扭头走去,他的手中握着一个泥土捏成的灰色小球儿。这是他在天巫山脉捡到的,便是他的,谁都抢不走。凭着这个小球,他赢来许多东西……
“什么,敢跑?兄弟们,给我打!”
一群半大小子呼啦扑上,拳头,脚都往少年身上招呼,少年被推倒在地上。鼻孔里、嘴中,渗出殷红的鲜血来,但是仍然死死攥着手心里的小石球,不肯撒手......
无来由的,远处血色的夕阳,忽然被一片乌云挡住,有旱雷隐隐响起......
“明天午时以前,把所有赢去的东西,乖乖地交给大爷,否则,哼哼......呸......"
一口带血的浓痰吐到少年的身上。半大小子们打累了,簇拥着蒺藜头回家去了。
少年趴在地上,宛如死过去一般。殷红刺眼的鲜血已经把那灰色的小石球染成血色......
终于,少年缓过气来,慢慢从地上爬起,整了整衣衫,转头步履蹒跚地往家走去,血一样浓郁的夕阳,把他瘦小的身形拉得老长......
“笃笃。”
“是小怀回来了吗?”一个柔和的声音从亮灯的茅屋中响起,随后脚步声传来,黑色简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慈祥的面容来,女人约四十岁左右,脸上满是风霜,却有一种岁月累积的淡然,双眸带着关切注视在站在门前的石小怀。此刻的石小怀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脸上的血迹斑斑也洗过了,但是仍然被母亲的一双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这孩子,又和蒺藜头他们打架了吧?母亲说过多少次了,家中不缺你那仨瓜俩枣,犯不着去惹逗他们......你又不会武功,你看着脸上又青又紫......"
石小坏微微低头,不愿意让母亲看到眼神中的不安,轻轻道,我知道了,母亲。我去休息了,他低着头想要逃进自己的卧室......
石母却拉住了他,指指堂屋道:“有客人。”
“是晓怀回来了吗?过来让我看看。”
石晓怀不情愿地走进堂屋,屋中点着平日里不用的两盏桐油灯,宽大的板凳上坐着一个胖球样人物。那人一张脸有如大饼,一双眸子却如锥子一样刺人。石晓怀脸部表情瞬间石化,在外人面前他从来都是木然古板,来隐藏自己的心意......
"这就是晓怀吗?果然......"他似乎在掂量着说什么好。
“见过石应轩伯父,咳咳......”石应城吩咐道,他一脸病容,仿佛得了唠心病一样,一个身体却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也隐隐带着微棱。不过,当他看向石晓怀的时候,眼眸深处却有一丝痛苦和无奈。
石晓怀依言见过,然后记不得说了什么客气话。便像是逃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夜色已深,客人走了,萧索的山村里不时有几声犬吠传来,衬托出死寂。
石晓怀还没有睡,白天的侮辱让他的心在滴血,记忆如魔鬼一般出现在脑海中,他在六岁之前,武功修为进步神速,父亲一直夸他是少有的天才,对他抱有莫大的希望。直到有一天,他体内的元力突然间消失无踪......
这成了他童年的噩梦。父母想了许多办法,求了许多丹药,还亲自上山采草药,可是仍然治不好他的怪病。最后,他便成了废柴。人家的孩子一个个突飞猛进,而他的修为却一直不见增长,连最基本的凡境一重境界都修炼不了。身体也不见长高,十一二岁的孩子只有七八岁孩子的身材。这成了石应城难以言说的心病,在宗族之中,成为了人们的笑柄。石应城本是心高气傲之人,为了躲避族人的白眼,也为了让石小坏有一个较为祥和的生长环境,毅然离开青龙镇族人聚居之地,一家人来到了这穷山僻壤的乡野山村居住。数年时间,为石小坏花光了所有积蓄。没钱治病,以至于自己的病情更为严重。石小坏自从懂事起,便立志给父亲治病,还要在族人中为父亲讨回原本的尊严......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处闹市无人问。石晓怀早早便明白了这个道理,自他们搬来此地,宗族中从来没有人过来探访,不知道石应轩今日来此有何道理。明日倒要问问父亲......
夜色深沉,唯有明月如钩,古老萧索的山村,沉浸在梦乡当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溜出家门,向村外走去......
这个瘦小的身影正是石晓怀,他蹑手蹑脚,生怕会惊动别人。却不知道在他身后的暗影中,一双眼睛正默默地看着他,眼神中有无言的痛苦,也有感动的欣慰。瘦小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视线中......喃喃的声音传来,孩子瞒着人,每日里这样没命地苦练,真是苦了,唉!造物不公,凡境一重都达不到,难道这个孩子注定连二十岁都活不过吗?难道我石应城真的就是一条永远不能翻身的咸鱼吗?......叹息声又起,暗影里的身影消失了去。
这是远离紫霞村的一处密林。奇怪的是密林中却寸草不生,脚下的泥土也是红色的,与方圆数十丈外杂草丛生黝黑的泥土绝不相同。苦樟树生的茂密,就像是一处屏障,很好地阻挡了来往之人的视线。周遭到处都是禽兽爬行的踪迹,可是这方圆数十丈内却干净的很......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密林深处练拳。拳头或屈或伸,脚下蛇行龟伏,忽如猛虎下山,忽如螳螂捕蝉,忽如豹子啮噬......其一招一式都中规中矩,就像是示范一样。拳影中小小的身影收拳停身,正是石晓怀。
冷淡清幽的月色下,石晓怀满头是汗。这一路神形拳法,他不知道练了多少次了。双手气压丹田,一丝暗劲沿着经络循环,然后,直入丹田......
许久,石晓怀长叹一声,放弃了努力。小小的丹田,就如一块死寂的顽石,没有一丝元气可用......石晓怀目光中满是痛苦,甚至还有掩饰不住的颓然,他能够把父亲传给的神形拳法练得娴熟无比,却不能够调动一丝元力。便与普通人何异?现在的他连凡境一重都算不上......
父母买来的无数灵丹妙药,甚至还输入的无数元气都到了哪里?石晓怀只恨自己,一拳狠狠地砸在一棵苦樟树上。殷红的鲜血流出来,瞬间染红了手背,石晓怀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那种钻心的疼痛,又怎能抵消他心中的痛苦......
“还是再练一趟拳吧!等会儿砍上一担柴,免得父母疑心。”
如钩的冷月,冷冷地凝视着月光下,那个闪展腾挪,拼命练功的瘦小身影,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最后一缕月光......
拳住收势,石晓怀从苦樟树的茂密枝叶中穿过,数丈之后,忽然现出一个数尺的洞口。他似乎对这里相当熟悉,便从那洞口钻了进去。一个宽大的石洞豁然在目,有数丈方圆,他瘦小的身影站在这里有空荡荡的感觉。石洞造化生成,却平整如刀削。天巫山脉到处都是这样的石洞,不算出奇,与众不同的是这个石洞的颜色,竟然也是与外面的红色泥土一样,不过颜色更为浓郁。
石洞角落里放着桐油灯,发出蒙蒙的微光,旁边有绳子砍刀之类的工具,这里是石晓怀六岁时候,一次玩耍中发现的地方,后来便成了他练武散心的场所。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成了他一个人的秘密。
走过去,石晓怀想要拿起地上的绳子和砍刀,然后砍上一担柴。忽然,他发现自己的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小小的石球不知什么时候,就在自己的手心里攥着。这小石球正是他平日里和蒺藜头们赌斗玩耍之物,也是在这里得到的。
“咦!?”石晓怀惊讶的是,自己从来没有从兜里取出过这小石球。小石球静静地躺在手心当中,没有任何的光华,灰色中带着淡淡的黑色,丝毫不起眼......
就在下一个瞬间,石晓怀忽然发现了另一个奇怪的现象。他手上原本殷红刺眼的鲜血消失不见了,连血淋淋的伤口也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