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喜鹊便送来这几日登门的人留下的信息,欲晚拟好信,让他送到阿轩手上。
最近侯府府上可是热闹非凡,似乎是刚平定王琳之乱,暂时被胜利的喜悦蒙蔽了头脑,昨日听侯敦说他爹前些日子召集一大帮人附庸风雅,在家里举办诗歌大会,去了一大批文人雅士,好不热闹,侯安都还把御赐的战衣摆到最显眼的位置攻大家欣赏,更提议以战袍为题作诗评比,最后更是留下众人享用晚餐,且都是山珍佳肴。
果然是荣誉加身,豪迈万丈。
欲晚仔细的整理着送礼人的信息,大都中规中矩,看的她眼睛发困,不过也都一一写好回信,偶有几封别具一格的人会把自己介绍的与众不同一些,不过她也都提不起兴趣,毕竟她心目中确实是有了人选。
欲晚翻到许久才看到了孔韦的纸张,纸上寥寥几笔,随意为之,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同,就和大多数人送来的一样,可是这是为何?一个新晋的散骑常侍为了拉拢在朝官员?只是她爹在朝廷上并不是位高权重者,也甚少与其他人有联系,他既然和谢含烟有了情愫,干嘛来招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何况明明送礼来她府上的人众多,为何只留下个看起来潦草至极的纸张,没有一点独特性?
欲晚百思不得其解。
一天就在回信函中度过。
掐算着日子,离五月五泛舟之约就只有六天了,但愿卫黎能按约从镇江赶回来。
连着在家待了几天,准备事项也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趁着初夏的好天气,欲晚便想着出去逛逛。
正是夏日,前几天和侯敦一起观赏的那片湖,现在荷花应该也得开的正好吧,湖边,亭里赏荷的人肯定多,这闲情奕奕的微醺夏日,公子姑娘自是不能放过这观赏的好时机,欲晚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欲晚换上男装,把喜鹊留在家里,一听主子不带她她那圆圆的小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欲晚知道她一个人待在家里甚觉无趣,每次她一要出门,她指定是欢天喜地的,可是今日欲晚有事在身,多带一个人实在是不方便,于是好说歹说让她按她的需求准备各种东西,愣是夸耀她办事能力强,比小芸等一干丫头机灵,事情交给她办才放心,她这才作罢。
天色尚早,欲晚便先去了花间阁,今日上门买东西的人不是很多,店里比较清闲,几个姑娘看到欲晚进来,也闲下来给她打招呼,店里卖东西的主要是都是十几岁的姑娘,个个也都是清秀温婉,招人欢喜。
欲晚看向右边,崔慕青和身边的一个叫依依的小姑娘正欢快的聊着什么,和她打招呼的几个小姑娘神色暧昧的看着欲晚,欲晚瞬时就懂了,心里暗笑,这个姓崔的也可真有法,才来没有几天了就能和花间阁里的人关系这么好,果然是交际能手,大家在她旁边低笑议论,兴许是听到了动静,正聊的开心的两人齐齐看向欲晚这边,依依看到自己老板在此不好意思红着脸喊了一声宋老板就同身后的几个小姑娘一起跑去了另一边。
崔慕青看到欲晚的到来,露出他的笑容,人人都说女生梨涡带笑甚是醉人,欲晚这下 男生有酒窝也不丝毫不输女生,崔穆青的酒窝是恰到好处的把他的爽朗,亲切的表现出来了,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他有些责怪的和欲晚打趣道,“子佩兄一来可是把小姑娘都给吓走了,哎,男人啊果真没有女子赏心悦目。”
欲晚拿起放桌上的毛笔头敲他的头,“你啊,没想到这么的不正经,花间阁里的小姑娘都认熟了是吧?”
他拿过欲晚手里的笔,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子佩兄是怕我的魅力掩盖住你的魅力吧,这种危机感我是能够理解的。”
“咦?怎么会呢,像我这般姿色的男子才不会担心这个问题,正所谓是白菜萝卜,各有各的喜爱。”欲晚自是不服气的说道。
崔慕青上下打量着欲晚,半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不知我们俩那个是白菜,那个是胡萝卜呢?我看子佩兄容色不凡,更有一丝刚柔的气质,想必爱慕的人不在少数,我说的可对?”
欲晚心里咯噔一下,起身站直,尴尬的说道,“还是不及你的魅力,有时间定有和你多多请教。”
崔慕青见她如此,微笑着,“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站了起来,莫不是嫌我说的不合理?”
欲晚这才意识到,因他的上下大量,以为他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她打扮成男装从来没有人被人怀疑过,他刚才那不明的一笑,让欲晚心一紧,没想到反应这般大,转念一想,似乎是她想多了,她与花间阁里的人打交道这么久,也没人看出她是女儿身,而她和他才见这么几次,更是不可能了,这样想来欲晚于是安心的坐下。
“一直想问你,你说你游行了很多地方,有遇到什么好玩有趣的事嘛?这次准备在建康待多久?”
“要说好玩逗趣的事,那是不在少数的,有一次我路过江陵,那时候正是七月半,七月半是‘鬼节’,当时看到大街上有很多祭拜鬼神的。”
欲晚赶紧打断他,“鬼节?这么一个不好的节日能有什么好玩的事,你可不要唬我。”
崔慕青一笑,“有时候话不能只听到一半,不然就会一叶障目,你且听我继续说下去。我去的时候正赶上这个节日,当时可发生了一件很离奇的事。”
他这一开了头,店里的几个小姑娘也都围了过来,饶有兴趣的听他讲。
“当时我路过,正赶上一户人家办丧事。”崔慕青继续说道。
依依开口,“赶上这节日办丧事,可真是不吉利。”
崔慕青笑笑继续说道,“办丧事的这家,听路边的人说,是死了公子,可是死的很让人意想不到,听说是和朋友踏青时遇到一个女子,当时可谓一见钟情,可碍于朋友间的面子,便不好意思询问芳名,住址,姑娘消失在人海中,这个公子却自此染上相思,相思入骨缠绵,家里请大夫来医治也是无用,病不见好转,反而一天天加重,家里托人打听那女子的下落,可是茫茫人海,犹如大海捞针,怎么容易,日子一天天流逝,这个男子终于在七月半这天离开人世。”
大家听到这里惋惜道,“这个男子太痴情了,能够因一个女子付出生命,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自古男儿多薄幸,可不能以偏概全。”崔慕青说道。
欲晚轻笑,“我猜,你这个故事应该是没有讲完吧,我以前看书上记载,咱们陈朝往前的宋朝,在镇江地区也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和你描述的不相上下,也是说一个男子因见一个女子后相思成疾,郁郁而终,交代死后要葬在初见女子的地方,送丧队伍在送人途中恰好路过女子家,拉棺木的牛马不再行走,女子出门男子的棺木,很平静的说了等一下,然后回屋梳妆打扮,出门后唱着一首歌,棺木瞬间打开,女子浅笑入棺木,两人于是合葬在一起。”
欲晚讲完后看着他,“这个才是完整故事吧?”
崔慕青轻轻摇了摇头,“子佩说的这个故事我倒是也有所耳闻,不过世间不可能会出现这般事,一个女子能够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轻易付出生命,太少见了。”
旁边听着的姑娘说道,“多痴情呐,男子为了一见钟情的女子付出生命,女子为他的痴情所动,生死相随,可见情深至极。”
崔慕青笑道,“你们女子总是爱被这些不知名的故事感动,其实细想,这个男子是多么的傻,喜欢一个人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自己何不在开始的时候便截住姑娘,询问出各种信息,偏偏等到回去才发现,一见钟情的事我是不相信的,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更何况为了喜欢的人伤害到自己的性命,太蠢。”
欲晚反驳道,“你说的我可是不同意,你不能这么理解这个故事,且先不说这个男子的痴情,男子如此痴情世间少见,你刚才不也说不能一叶障目错加污名给男子吗?这个男子的感情实属不易,我猜他后来肯定有所行动的,只是有缘无分,奈何不能再次相见,而且自古贞烈女子不在少数,能平静的接受不知名男子的爱,并以死相伴,这种女子才是世间少见。”
崔慕青含笑看着我,表情有一丝的不同,“子佩的见解也是甚好,但是意见不可能是每个人都一样的,如果我爱上一个人,那一定是日久见人心,那个时候谈生死是有感情基础的,你走我便追随,虽然不是惊天动地,但最难得是相濡以沫。”
欲晚怔怔的望着他,“相濡以沫,才是最好的喜欢方式。”
一旁的依依说道,“你们两个大男子怎么讨论起这些了?刚才老板说道贞烈女子,我倒想起了最近建康城的一件事,想必大家都有耳闻吧。”
旁边的几个姑娘附和道,“那一定是宋府和秦府的婚事吧。”
欲晚听罢眉头微皱,不置一词。
崔慕青饶有兴趣的等待着听下文。
依依看了大家一眼,看大家都有兴趣,于是开口兴致勃勃的讲道:“听说宋府令史长女和秦府三爷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本来当天成亲好好的,却不想中途出现了一个绝色女子,听人说是远方的某一个表妹,身穿大红喜服,乌黑长发披散,前来抢亲,当时秦三爷婉言相劝,并对宋府宋欲晚当场告白,可见两人情深,宋欲晩也不顾新人礼仪,当场护夫,可谓直爽,却不料那个女子使诈,趁机带走了秦三爷,秦家和宋家的亲算是毁了。”
崔慕青淡淡的开口,“说不定,那是成亲的两人提前预谋好的,外人也看不出什么真相来,个中原因只有当时人知道。”
欲晚心里一紧,但也笑着开口,“听说第二天宋府上来提亲的不在少数。”
依依笑着同宋欲晩开玩笑,说,“所以老板你看你也是托了了这件事的福了,莫不是她,咱们店这几天的生意也不会这么好。”
欲晚回道,“那是因为我们店里东西好,才会让人喜爱。”
崔慕青看着欲晚,“子佩兄也是姓宋呢,莫不是宋家的某位远方亲戚吧。”
欲晚心咯噔一下,面上仍然神色自如答,“建康城里姓宋的可不在少数,西边还有一个叫宋家湾的地方,某不是都能和宋府攀上亲戚?”
大家也都说不会,欲晚倒并不因为他的怀疑而懊恼,而是突然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崔慕青这个人洞察力实在惊人。
崔慕青看着欲晚有点不对劲的表情,说着,“慕青也是随口玩笑,自小游行,怕路途寂寞,便总是能和路上的人说话解闷,增添乐趣,那些人啊,就会闲聊各种琐事,我也是自己改成趣事以博个乐趣。”
大家围住他纷纷让他讲讲途中趣事,欲晚笑笑,或许是她想多了。
出来已是傍晚,她整理整理衣裳,前往满堂香,不知道今日能否有机会见识到头牌云霓的风姿。
却不料,她刚进去便看到了身着玄黑袍子的侯敦,她从来不曾看到他穿过如此严肃的衣服,旁边在一起的还有其他一些人,欲晚仔细看了看,大都不认识,但是里面居然有孔韦,他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表情轻松,欲晚找地方躲起来,看着他们上楼,这才跟着从另一处上去,她正坐在他们对面的一暗角处,可以观察清楚的观察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但是她心里却在嘀咕,侯敦怎么会和孔韦一道逛青楼?
她突然想到,云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