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任性啊耍小性子什么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自己已经是三千多岁的老……不,是成熟女人了,若是与这样的小屁孩计较,未免太过小心眼了。
但是据说女人都是小心眼的生物,所以青花觉得,自己此刻的情绪是很正常的……
宁锦与沧云隐已在青楼住了半个月了。
后者妖力着实高深,以平均每天抓十个不同来历的刺客丢到青花面前让她审问的频率,向青花宣告着他强烈的存在感。
至于前者……
当小寒又一次小心翼翼向青花秉报锦凰公主又怎么怎么时,青花一脸阴沉放下了手中厨子刚送来的寒鸦汤。
没错,人界尊贵的锦凰公主——宁锦,以平均每天提十个不同类型的要求的频率,向青花表明她的存在感。
优雅却是恨恨地咬了一口寒鸦翅膀,含糊不清问道:“说吧,宁锦又怎么了?”
小寒面有难色,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才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答道:“锦凰公主说要姐姐您亲自去……去指点她的琴技,不然……不肯接客。”
她怎么好意思把宁锦原话复述出来。。。
“你去告诉青花,本公主不仅卖艺不卖身,而且除非她的琴艺可以超越本公主,否则别想让我弹曲儿。不过妄想超过本公主,那是不可能的。”
宁锦的话,不是嚣张可以概括的。
应该是……
极其嚣张罢?
却不想青花很是英明地听出了端倪,眸子淡淡一瞥小寒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谎了?那人怎么可能这么客气同别人讲话,好在反正我也没事儿做,抱上绿染,走吧。”
小寒羞愧低头,心中却隐隐有些不愤:“姐姐你又何必如此惯着她?”
青花一只手托着下巴,略一思索答曰:“大约是因为……这样才有诱拐良家女子的老鸨气质吧?”
小寒:“……”
镂空的雕花木门被打开,移步下楼。
不是寻常青楼可见的茜纱珠帘,却是同青花房里一样的竹帘,小寒走在前方掀开帘子引着路,一路上伴着姑娘们奏乐声和清脆的竹片碰撞声,不像青楼,倒像是一处文人雅士吟诗作乐的风雅处所。
“妈妈日安。”
“妈妈今日可好?”
一路上,无数倾城女子皆是屈身行礼,一口一句“妈妈”,叫得青花笑得愈发慈祥(?)了,若是再拿上一方手帕与客人调笑一番,倒与寻常老鸨真无半分差别了。
好在一路上倒没有不长眼的凑上来,看来太真东王君往日里做的教育是足够了。比如去年那位想摸青花的手,结果被捏断了手的,又比如想要千颗夜明珠买青花一夜的,被抢了夜明珠不说,而且被丢在猪圈里过了一夜……
由此可见,太真东王君果真是位好干爹,好保镖。
这样胡乱想着,不多时已是到了宁锦的屋子外。
正欲伸手扣门,一道娇媚声线已是分毫不差传入了青花耳中。
“你们主子也不过空有一张好面皮罢了,再如何也只是个青楼女子,你若随我回宁国,我定让叔父封你为妃,到时是享不尽的荣华……”
小寒面色一僵,凑到青花耳旁说道:“她这番言语,已在多个姐妹耳边讲过了……”
“吱——”青花一言不发推门而入,四下看了下,寻到了茶盏后歪头问道:“不介意我喝口水吧?”
正在挖人墙角的宁锦不由一滞,放过了正在劝说的小丫环,一双水波流转的杏眼落在青花身上,未说什么,只是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你说你没有父母,总该是有家眷罢?”青花泯了一口茶水,方淡淡问道。语气不轻也不重,倒像是在与熟络的朋友叙旧一般。
宁锦端坐在青花面前,娇媚的脸上正是一直被宠溺的女孩都有的傲意,优雅泯着半杯雨前新茶,也不作答,也不否认。
那窗外正好的春日融融,几道暖色的阳光谢谢透过窗柩,一些平日里看不见寻不着的粉尘便在其间纷纷扬扬,青花在这阳光下的脸也不真切起来,只见她微微偏头,却是美得恰好的角度。
她说:“宁锦,你比我还要自私。”
宁锦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是在下一刻被青花有些加重的声音打断:“身为公主,私自来到扶桑这样的荒辟之地,更是来青楼当妓子,你可知你这样一时的心血来潮,会有多少人为你担心,又会有多少人会因你而丢了性命?我本以为你玩两天就知道回去,念你年幼由着你,但是你看看你自己的所作所为,锦凰公主,你将你们大宁的脸都丢光了!”
青花一口气说完,也不看宁锦的脸色,转看向小寒,道:“既然你要我弹琴,你听完就走吧,扶桑不适合你。”
小寒会意,放下绿染置于青花身前退后,心下暗道,从未听姐姐用如此重的语气讲过话,如今一听,倒还真有几分长者的气势……
一旁的宁锦定定看着青花,声音轻不可闻。
“我只是想证明,我并没有不如你罢了……”
坐于塌上,小心拿起绿染放置在腿上,长袖宽袍里现出一双修长素手,垂眸不语,一手按住琴弦,一手如同蝶舞,开始在弦上飞舞。
琴音颤颤悠扬,如潺潺流水般淌出,不禁多了一抹清幽,一抹闲致。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抬手欲拨弄弦音入高潮时,似是心有不安,微微侧头看向窗外。
这一看,让她微微怔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不顾身后的惊呼,抱着绿染起身,也不多作解释,淡然推门向楼下走去。
随处可闻的种种乐声,女子在其间或婉转或妩媚的笑语歌声,或浓或淡的脂粉味儿萦绕其间。
门内是绮丽繁华,门外是一匹黑色骏马。
和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推门抬头看着这匹有些躁动不安的马,浅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将之安抚下来,这才将目光转向马背上的人。
临死都要来青楼,这得是好色到了什么地步才能做得出的事啊!
有生之年遇到这种程度的色鬼,不看看真是愧对自己老鸨的身份了。
青花心中这样想着,视线对上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