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本是荒岛,在两千五百多前才开始逐渐繁荣,只因几位路过的小妖不经意间看见了在水边浣衣的一个女子,顿时惊为天人。此后,三界第一美人儿在扶桑的这传闻,在仙妖二界越传越盛。
就连洪荒时代的那条五彩蛇率然在当时也上了扶桑,想着将美人儿娶回蛇洞。
那日青楼刚建好不久,青花正在寻思怎么布置才有青楼的气氛,楼里除了她便没有一个姑娘。
率然化成人形,倒是个颇为风流的倜傥公子,一头五色的头发差些亮瞎了青花一双桃花眼。
明白眼前这位是洪荒大妖,在妖界是极其尊贵的存在后,面上覆着轻纱的青花却很是嫌弃地从楼上看着率然,竟是连青楼的大门也不开。
底下围满了看热闹的扶桑的众仙众妖,可见围观热闹不仅仅是人界才有的现象,但凡是有思想的生物,总归会有八卦之心的。
“姑娘可愿与本座一同双修?若是姑娘首肯,在下定会……”
“太丑了。”轻叹一声打断了率然的话语,很是惋惜地看着底下这个彩毛小伙子,染什么色儿不好,非得染五彩,正中那坨还是绿色的!
似乎怕率然听不懂,青花很认真地再强调说明了一遍道:“我是说,你太丑了。”
本是微笑着的率然,被青花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气得差点直接现出原型,袖子一挽就要开始抢人。
却不料半路杀出尊大神。
太真东王君这尊神明明活了不知几万年,却依然年轻依旧,不仅是那依然俊逸的面容,更从他的力气可以看出。
本是修长纤细的手,若是举樽饮酒,或是提笔作画大约颇为适合。但不料他手中一用力,活活把洪荒妖兽率然捏回了原型。
笑道:“要娶本君的女儿,怎的不先来太帝宫下聘礼?”
此刻青花已是俏生生站在太真东王君身旁,淡然提醒他道:“聘礼是给我才对。”
“你是我女儿。”太真东王随手给手中筷子粗的五彩蛇施了个仙法,封住了他的妖力。
“尊称你声干爹已是给你面子,莫登鼻子上脸企图喜当爹。”青花一瞥,悠哉踱回了青楼“前些日子闲来无事酿了些花醉酿——”
“今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不如我们父女两把酒言欢怎样?”前刻还是气势逼人,威武不凡的太真东王君,此时却屁颠屁颠跟在青花身后,一同进青楼了。
周围的一众已是万分震惊,太真东王君乃是东方之主,地位崇高无比,平日里谁都得恭恭敬敬鞠躬行礼,尊称声“东王君。”今日却似乎被这女子吃得死死的……
真是一股浓烈的八卦味儿啊!
当然三界第一美人的名头是颇为大的,也曾有人拿着各类珍宝上太真东王君那儿提亲,礼品倒是送出去了,见了正主后却是一句话未说出口便被捏着丢出了太帝宫……
修为同太真东王君那样高深的,也就那几位被尊为上仙大妖的老人了,先不说要顾忌东王君的面子,就算同他没有交情,他们也不好意思去抢一位小自己几万岁的小女孩作娘子。
至于修为不足太真东王君的……
都被捏着丢出青楼和太帝宫了。
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不长眼的去打青花的主意了,以至于后来青花常抱怨自己本是该有桃花运的,只不过桃花都被自己干爹捏死了……
这些两千多年前的陈年旧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已经不足以让扶桑众人八卦过瘾了,今日却发生了件事,将窝在青楼足足一百八十年的青花逼了出来。也给了扶桑子民又一茶余饭后闲谈资本。
事情的缘由,还得从今日清晨说起。卯日星君都未曾上值,扶桑依然是一片乌黑。用青花的话讲,那时候只有夜游神这样的变态才愿意出来瞎晃悠。
但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同夜游神般踏上扶桑的土地,在青楼门外晃悠着。
那人一袭白衣,无奈这一路的奔波,白衣上布满了污渍,头上更是有坨灰白色的鸟屎,大约是哪只不长眼的扁毛畜生拉的……下细一看,却是人界的锦凰公主宁锦。
晃悠了半天,却并未有人开门,扶桑在东海之间,四面环水,在初春还是颇为冷的。
宁锦心里憋的慌,她千辛万苦从塞北到了东方,又花重金寻了一艘经过扶桑的船,待到了很有些荒芜人烟风格的扶桑,且不说那些丛生的杂草荆棘,不时从天上飞过的妖怪神仙就把她吓得胆战心惊。好歹紧赶慢赶来了城中,却发现偌大一座城竟没有寻到客栈之类的去处,更是毫无人烟般,没有丝毫人声烛火。就连本应该夜夜笙歌的烟花之地青楼,也是大门紧闭。
她却不知这只是因为城中处处是结界罢了……
天气冷算不得什么,肚子饿也算不得什么,重点是人有三急,且这一急起来真让人黯然销 魂泪流满面……
此刻宁锦也顾不得矜持或者形象,好不容易找到青楼后,依然是公主脾气般大声喊着门。
扶桑子民的睡眠质量真当是不错,足足叫喊了半盏茶的时间也没人理会宁锦。
其实也怪不得这些姑娘们,平日里招待客人并不是什么容易事儿,好不容易休息会儿,已是精疲力尽,加上这楼里的姑娘大多会些法术,都给自己加了个结界,可不睡得格外地死?
唯一被吵醒的,白日里睡得太多导致夜里失眠的青花了。
她白日里无事可做只得睡觉,这夜里睡得甚浅,听着外面的叫门声便醒了。这一醒,便发觉肚子开始作响。披了身袍子,顺手拿着蜡烛下了楼,蹲在灶头忙活了半天,终归是做出了一碗酒酿甜汤。
青花细细品了口甜汤,心中很是羞愧。自从有了侍女的两千多年来,已经是少有下厨,这厨艺也是日渐生疏了。
这吃饱了,才想起门外似乎有人。
踌躇了会儿,犹豫是上楼睡回笼觉好还是开门好,想着外面似乎有些冷,再不开门那人恐怕就得着凉了。
于是拿上蜡烛,施施然出了厨房开了门。
可屋外一片漆黑,哪来的人。
大约是哪只新来的鬼怪迷了路罢,青花走出几步看了看,终于在门口的几株娑罗树前寻着个人影。朦胧的烛火中,这样寒冷的晚上,那个人却光着屁 股蹲在地上,似乎是在——解手?
“姑娘可是需要手纸?”青花好心提醒,大概没人会有随身带手纸的喜好,这位姑娘也定是没有带手纸了。
心中暗道自己果真是愈发地贴心了,正欲上前看看这位姑娘是否带了手纸,手中执着的蜡烛,却是被风吹灭了。
“啊!谁?!”蹲在地上的人,正是未能忍住三急只得就地解决的宁锦。
原本瞅着四下无人,又是月黑风高,便解了腰带在树下方便,谁知这还没便出来,黑漆漆的身后就传来了个声音。
在妖魔鬼怪横行的扶桑,这可真不是什么小事。
不过青花觉得她这问题问得着实奇怪,这样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外人,在自家门口随意解手也罢了,现在更是问起自己的来历了,她愣了愣,心中略微有些不满,于是只随意回了句:“我不是人。”
“……”
宁锦面色刷白,颤抖着回头望了望,看不清那边的人影,却发觉那人一头的银丝在微微的月光下反光,活像幼时姆妈给自己讲的专吸女子精气以求容颜常驻的白发魔女。
果真是遇着鬼了,宁锦脑海里的想法百转千回,最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