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慈恩知道两人用人血淬炼兵器后勃然大怒,绝了与两人的恩情,悄然离去。
陆隐夫妻也知道这《血炼》之法若是不当,定然会遗害百世。
初时只道那血炼刀剑只是杀人锋利无极,可是后来两人发现,那用人血淬炼的刀剑,留下的创伤竟然与寻常伤口不同。不仅愈合极慢,而且有的人只要中招,立时便死。
好在孙玉英医术上当时无双,经她一番研究,才知道原来同是人血,竟然也有不同,可分为四种,四种有的相容有的相克。
锻造血炼刀剑的血,若是与伤者相容,那便还有救活的余地,若是与伤者相克,那便能杀人于顷刻间。
夫妻二人发现了这骇人之处,对血炼刀剑更多了份戒心。
可陆家时代铸剑,今日发现了这般天大的秘密,如何不想昭示天下,以便能光宗耀祖。可是苦于这兵器太也厉害,是以只得将两柄神兵暗中收藏着。
孙玉英和陆隐结发之夫妻,同枕一席,焉能不知丈夫所想。
是以暗中研习这解救血炼兵器之伤的法子。终究是药王后人,果然给她找到了治疗血炼兵器之伤的法门。她将之著成了另外一本名为《血疗》的医书。
夫妻二人不舍一番心血才得到《血炼》、《血疗》两书,但又担心自己日后保管不善,或者死后后人看管不住,流入江湖引起轩然大波。
是以两人悉心发明了一套密码文字,用密码文字重写了《血之奥义》一书,分作“总纲”、“血炼”、“血疗”三卷,两人分别保管一份,又将总纲一卷深藏起来,外人自是无法知晓所在。
血炼兵器的锻造之法必须三卷凑齐,方才能相互印证解析得出,尤其离不开《总纲》一卷。而血疗法却只要得到血疗一卷就可得知。
书中文字枯索难懂,寻常人却不会想到这其中奥秘。夫妻二人这才放心下来。
但陆隐却又苦于自己武艺寻常,就算是自己提着血炼之法重新锻造好的祖传兵器吞噬刀和饮血剑闯荡江湖也难成陆家之名。是以便和妻子一同想出了这收钱借刀剑之法。
这一招果然不负众望,不到十年时间,已然让吞噬刀和饮血剑的名声响彻江湖,铸剑山庄的名号更是尊崇至极,陆隐夫妻名号也是响彻大江南北。
更与南剑门、逍遥宫等正道领袖建立了深厚交情。
那南剑门与铸剑山庄更在三年前结下了一门姻亲。那便是南剑门弟子星梦瑶由师父师娘做主,允诺嫁予铸剑山庄庄主陆隐独子陆子耳。当时消息一出,便是整个江湖雷动。
但这杀人之事,虽然与夫妻二人无直接关联,可是终究多是“借刀而行那杀人之事”,受害之人不论黑白道,总会对自己铸剑山庄生恨不说。
陆隐夫妻适才听到岳三一句“你也知道,是有人嫁祸了么?”心头都是清明,知道这一招扬名之举,实在是祸福相依得紧。现在已然有人想要除掉自己,当下也不作答。
岳三又道:“世间种种,皆有因果,依我看来,你们今日已然功成名就,不如携了刀剑,从此隐身江湖,铸就一个传说不也甚好么?”
陆隐二人沉默不语,岳三见了,苦笑三声,心中却知道,三人对这其中利害均是心知肚明,可是人各有志,每个人的选择,终究不同,自己如何能强求别人。
他们功成名就是他们功成名就,他们反受其祸自也是他们反受其祸。想到此处,站起身来,道:“我走啦,你们好自为之。只是这么一个好娃娃,可别给你们亲手毁啦。”
陆隐夫妻二人闻声,却是一惊,他们虽然多有防备,在这铸剑山庄之中以奇门遁甲之术多设机关陷阱。
但向来不曾留心到,自己身边已然多了一个年将十岁的孩子,他也有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么?
待回过神来,那岳三乞丐却已经去得不见踪影,陆子耳早已伏在桌上,睡得香甜。
夫妻二人密语一番,但后来想到《血之奥义》一书自成,除却自己夫妻二人,便只有父亲孙慈恩以及关系再好不过的南剑门门主冷剑一与其夫人苏素娥才知道。
其他人只道吞噬刀和饮血剑的厉害归功于铸剑山庄陆家家传之法,虽然也有传言说此两剑兵器是以血锻造,可是终究多时猜测之言,做不得真。
这番想过,心头又舒畅了几分,暗道只要自己保管好了这《血之奥义》的三卷内容,倒也无妨。
两人正自聊天之际,却是钟灵来报,那神枪帮帮主罗烈率领门众来归还吞噬刀。
孙玉英微微一笑,这些年自己已不问江湖之事,只在后做她的贤妻良母,是以用眼神示意陆隐自去接待。她却拉了钟灵留下陪她。
陆隐径直走向迎宾堂,这迎宾堂乃是铸剑山庄第一进庭院,专门用作迎接宾客之用,配备了起居餐饮之处,又建造了两个大院,不论什么大事,都尽在此处处理了。
那闲人居本来也可起居饮食,但陆隐夫妻二人只许亲近之人进出,寻常人都被接引到了这迎宾堂。
陆隐阔步入堂,只见堂上安坐了十几个绿林汉子,正在就茶吃着点心。
堂上下首之人,浓眉牛眼,顶着一头蓬松乱发,一袭灰衫虽然锦布绸缎,可是却破破烂烂,还洒了许多鲜血,正自大吃大嚼,其他人也和他一般形象,粗犷得紧。
陆隐识得他正是神枪帮帮主罗烈,当下直直走到他身旁,道:“罗帮主,手刃仇人,快意得紧吧?”
罗烈哈哈一笑,起身各自行了见面之礼。
回道:“铸剑山庄果然名不虚传,这奶爸子的吞噬刀就是比我那丈八蛇矛来的厉害。我原是打不过我师兄张一山的,好在此番借着吞噬刀之厉,将他砍成了肉泥。”
罗烈神采飞扬,一口糕点被他喷得如同天女撒花一般。
陆隐听着,心中却又是惊叹,这吞噬刀果然管了许多不该管的事,染了许多不该染的血。
陆隐见罗烈不着边际的吹嘘,心中本有忧患,这时禁不住有些不耐烦,插口道:“依照罗帮主的意思,那早该了解了你的仇敌,掐指算来,今天却是你我约定的最后一日,何以这么晚才驾临敝处。”
罗烈嘿嘿一笑,道:“陆庄主古灵精怪得很,在这吞噬刀上设了魔法。我借两个月,当然要好好把玩一番了。”
说罢对着身旁一个四肢健壮脑袋小小的人喝道:“王二狗,吃什么吃,还不快快奉上银子!”
那大汉急忙从怀中掏出两袋银子,用粗糙的乌鸦嗓道:“这一袋是五十两,这一袋是一百两。”
陆隐微微一笑,道:“罗帮主客气了,我自定下的规矩,一百两借用一次。虽然小弟寒碜,但这规矩却是得依照的。
我先已收了你五十两的定金,再收五十两便了了。”说着示意身旁下人将那一百两的袋子送还罗烈。
罗烈急忙起身道:“这吞噬刀甚是好用,我这一百两是要再借一次。”
陆隐闻言,微微一笑道:“罗帮主瞧得起这吞噬刀,自是在下荣幸,可是你岂会不知,这吞噬刀饮血剑向来不二借同主。帮主既然借过一次,便已了了。”
罗烈本已猜到会是这般结果,但心中仍是有三分不悦,道:“可是我怎的听说,南剑门就借得不止一次,莫不是陆庄主瞧也不起我们这些小虾喽啰。”
说罢竟是面露恨色,颇有要动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