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室外,初春的寒流已过,微风带着暖意,轻抚着辛普森身体,辛普森试着活动了一下腰肢,抬起头,仰望星空皓月,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清静与惬意。这种环境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忽然,他萌生了留在此处的想法,是的!何不就此留在这里与布莱德携手呢?这样既陶冶了情操又从劳动中得到了锻炼,对!就这么定了。
辛普森替自己拿定了主意。他又享受了片刻,这才恋恋不舍的向屋中缓步走去。
来到门口,辛普森依旧手脚很轻,他轻轻的打开门,月光从窗外照射进大厅,一切清晰可辨,就在辛普森即将走进卧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嘤嘤的哭声,那哭声飘渺,时隐时现,在这静谧的夜晚,甚是悱恻、凄惨,令人毛骨悚然。
好在辛普森是做法医的,他不拍鬼,也不相信鬼,于是他向传来声音的走廊内侧看去,但什么也看不清,因为光线向内已变得暗淡,何况明处向暗处看去视线更为模糊。
辛普森摸索着向哭声的方向走去,由于精神专注视线不清,他“乓铛”碰到了一个椅子,那椅子倒地后在箱式的走廊里,声响格外清晰、清脆。等声响消失后。跟着,布莱德的猫“喵”的叫了一声,从他脚下窜了过去。待一切恢复寂静后,哭声也消失了。
辛普森站着听了听,没有了任何声音。难道是幻觉或猫叫?或者说是听差了?会不会是风声呢?总之,再也没了声响,无奈,他只好又原路摸回。
也许是思路过多,神经又受到了刺激,辛普森带上房门闭了灯,但还是亢奋的毫无睡意,于是只好又坐了起来,他想给自己倒一杯水,便在床头摸着灯绳,拉亮电灯。这时他感到床铺有微微的颤动,有点像人无意识抖动腿带动物体的那般感觉,而且还伴有窸窣的声音。
辛普森猜想一定是老鼠之类的动作,便下意识的掀开床单下摆朝床下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一个穿着衣服的骷髅头,瑟瑟发抖地在看自己。辛普森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股血迅速冲上头顶,使他嘴唇发麻,头发倒立,心脏如同鼓,加速发出咚咚的声响。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死一般寂静,辛普森捂住胸口,稍稍缓息了片刻。
镇定下来后,一种至死地而后生的决然信念,使他恢复了本质与科学的人生观。是的,一个法医,什么样的生死场景没见过。于是,他大着胆子再次掀开了床单,这次他看清了,也不可怕了。原来,是一个带着面具幼儿身躯般大小的人,透过骷髅的眶棱一双恐惧的眼睛正在忽闪着。
辛普森露出了笑脸,他已猜到十有八、九,同时也为自己开始的恐惧而感到荒唐。他掀掉那人的面具,把人拖了出来“卡菲尔,你躲在这干嘛?你想把我吓死啊!”
卡菲尔怯怯的望着辛普森,没有回答,脸上的余悸未消,身体仍然抖动着,白天活泼、可爱的神态被木讷所替代,他好像受到了惊吓。辛普森拍了拍她身上的土,安慰道:“别怕,有辛普森在呢!”
辛普森说着把卡菲尔抱到了床上“怎么了卡菲尔?为什么跑到我的房间来了?”
卡菲尔仍旧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里的恐惧已逐渐消退。
这时,窗外的天色开始出现一丝淡蓝,已是黎明时分。联想夜黑时的哭泣,辛普森猜想一定与此有关,难道卡菲尔看到或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和声音?她是跟丝蒂曼小姐住在一个房间的,丝蒂曼竟然不知道卡菲尔不在床上,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另外卡菲尔为什么不跑到布莱德的房间去呢?
带着疑问,辛普森正要问究竟,房间外传来了丝蒂曼焦急的声音,而另一个答话的声音是布莱德。
“父亲!卡菲尔不在房间,被窝是凉的,不知跑哪去了?”
“都怪你!简直不听话,快找!”布莱德责怪着,声音由远而近。
辛普森忙打开门应答道:“卡菲尔,在我这儿呢!布莱德先生!”
“卡菲尔!您咋跑到辛普森先生这儿来了!真对不起!辛普森先生,这孩子就是这样淘气,打扰您休息了!”丝蒂曼跑过来牵住卡菲尔的手,直向辛普森表示歉疚。
辛普森笑着说道:“没有!卡菲尔起的早,她是来找我玩耍的。”辛普森替卡菲尔掩盖了实情,他扶住腰,走上前吻了吻卡菲尔的额头以示安慰。
吃过早饭,治疗完毕,辛普森回到房间,一阵困意袭来,他感到眼皮睁不开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辛普森恢复了精神。他缓步走出房间来到室外,看见丝蒂曼在往车上装给卡菲尔所带的东西便问道:“怎么!要走吗?”
“是的,辛普森先生!卡菲尔明天要上幼儿园,我明天要工作,只好把他提前送去。”丝蒂曼边说便忙碌着,站在一旁的卡菲尔,走到辛普森跟前吻了一下辛普森,礼貌的道别,然后悄悄地说道:“辛普森先生,帮我把这个东西藏起来好吗?”
说着,卡菲尔偷偷递给辛普森一个折叠起来的东西,辛普森接过来塞进口袋,诚信的点点头,卡菲尔诡谲的挤了挤眼,爬进了车里。
送走卡菲尔母女,辛普森打开卡菲尔交给他的东西一看,原来是那个骷髅头脸谱,辛普森一时陷入了沉思,令他纳闷的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为什么不喜欢布娃娃之类的玩具,竟喜欢本应使她感到恐惧的东西,想到夜晚的哭声与卡菲尔带着面具莫名的躲在自己的床下,他感到这个家庭有太多神秘和让人不解的谜团……
辛普森思忖着,肚子咕咕的响了起来,他抬手看看手表,离吃饭的还有段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何不下厨为大家尽点绵薄之力?辛普森这样想着,缓步走进了屋子。
一顿饭终于做成了,尽管辛普森已是大汗淋漓,但他还是为自己能够为大家做点事而感到开心。就在他哼着小调步履蹒跚地开始准备餐具时,布莱德喊着他的名字走进了餐厅,看到满桌美味的菜肴,布莱德感动的同时责怪道:“您应该休息,辛普森先生。快!您歇着,我来做!”
两人正忙碌着,室外传来了汽车的刹车声,不一会儿,丝蒂曼走了进来,她回来了。
为表功,辛普森忙介绍自己的手艺和招呼丝蒂曼吃饭,吃饭时,父女俩没有话,气氛显得很沉闷,这使得辛普森也不知从何谈起。他抬眼看了一眼丝蒂曼,发现丝蒂曼的眼圈红肿,一看就知是流泪或风沙所致。
丝蒂曼慢条斯理、心事重重地吃着饭,脸上布满了阴霾。再看看布莱德,他的眼圈眶发黑,留下长期没有休息好的痕迹,辛普森本想找个医学方面的话题,但布莱德眼皮耷拉着,只顾埋头吃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在就这样,三人各自想着心事结束了晚餐。
吃完饭,是继续治疗的时间,布莱德与辛普森这才有了些话题,但都有意避开纳什与家里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谈到农场的爱心林,布莱德很是兴奋,话也多了起来,似乎这才是他的精神乐园。
治疗完毕,辛普森打算找几本书看,以便打发时间,他礼貌地征求许可,布莱德走上到书柜前说道:“当然,辛普森先生!您要看什么,我帮您取。”
辛普森指了几本感兴趣的书,布莱德帮他取出,两人就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坐在房间的书桌前,辛普森却丝毫看不进去书,思想总是围绕在卡菲尔身上,他把卡菲尔交给他的面具拿在手上端详着,思索着卡菲尔的种种怪异行为。
是的,卡菲尔把面具交给自己保管,明显是不想叫家人知道,她带着面具躲在自己的床下,难道这种做法仅仅是顽皮,怕家里人指责?当然小孩子有他们的童心世界,但如此钟爱恐怖面具却令人匪夷所思……就这样,辛普森思索着,不知不觉地闭上眼,渐渐地,他的魂被嘤嘤哭声带出了房间。
顺着哭声的方向,辛普森在黑白世界里转了一圈,但他没有找到来源,可是哭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他立在走廊里,感应了一下方位,似乎方位来自于自己的房间,于是他朝回走去。果然,在自己开着房门的卧室里,丝蒂曼蹲在一个侧卧在地上的男人身旁哭泣着。他走上前去,看见了男人的侧面。
是纳什,辛普森猜测着便蹲下去打算搬转纳什的身躯,忽然,那身躯自己翻转过来……竟是一个骷髅人。此刻,辛普森一点也不恐惧,他立刻去揭骷髅的脸,竟然揭开了,是布莱德,怎么会是他?这时,他感觉有一双小手扶着她蹲了下来,他扭过头一看是卡菲尔。卡菲尔从他的手中拿过面具,戴在脸上,跑了出去。辛普森赶忙去追,结果被绊倒了,接着腰间一阵钻心的疼痛……
辛普森疼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平生这还是第一次做梦滚落下床。坐在地上,回忆梦中的场景,他感觉很荒诞,这便欲打算撑起身体。正在这时,哭泣声又嘤嘤的传来,像是风声,又像是捂住的嘴,极力想憋住却从指缝间流出模糊而又沉闷的声音。
辛普森集中精力的听了一会儿,声音时断时续,他有点拿不准了,但好奇之心,驱使着他扶住床沿站起来向门口走去。门是虚掩着的,当然他也记不清自己关没关门,他没多想,轻轻地拉开门向走廊走去,这次他很小心,脚步缓缓地挪动着……当走到书房兼治疗室的门口时,他停了下来,没错,应该是这个屋子发出的声音。
辛普森站着静听了一会儿,声音从脚底的门缝传出。他确定了,于是他试着轻轻推了一下门,可是门却反锁着,无奈,他只好原路返回,回到房间,他坐了一会儿,声音依旧毛骨悚然的微微飘进耳畔,这促使他更加想知道这个声音的原委,他挖空心思的想了一会儿,对了,何不到外面的窗子去试试,俗话说,艺高人胆大,想到这,辛普森义无反顾的又摸黑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