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他看看表，已经快六点了，隔着窗帘，只见微微曙光透入。王华感到口渴，他正要起身去喝水，他刚坐起身，在床边找拖鞋的时候，他在左小腿上见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景象。他只见小腿上一截血管又高高地凸起。虽然那截凸出的血管一时不见有什么动静，但王华马上肯定又是一条血蚂出现了。

“这是不可能的，”他内心发出愤怒的呼叫。王华肯定自己一共只吞下两条活的血蚂，其中一条早已经在逃离卡木族时离开体内，另一条也在不久前面被烧成焦炭。那这第三条血蚂是从哪里来的呢。王华感到既惊恐又迷惑，他不知所措地注视着那新出现在他小腿血管内的血蚂，血蚂开始轻微地蠕动。

“我一定要将它驱除出体外！把它消灭掉，”王华愤怒地想，他知道他还保留着三毫升的吗啡因，他决定再用它来对付这新出现的血蚂。他冲进那间他的私人小手术室内，急急将针筒吸了二毫升的吗啡因，毫不犹豫地注射入左臂静脉血管内。注射完毕，王华全神贯注地望着左小腿血管内的那条血蚂的反应。三分钟后，那血蚂开始有了反应，它扭动爬行起来，但不是向上爬，而是向下爬。它每扭动一下，王华又尝到了那种几乎令他昏死的剧痛。

血蚂沿着他小腿的血管一直爬行他脚背上的血管，然后停止不动。它虽然停止不动，但王华仍然感觉到它正在用它的嘴在吮吸着，每吮吸一次，王华就痛苦得浑身颤抖一下，如果继续这样痛苦下去，王华不知道还能支持多久，他相信他会活生生地痛死。他不顾一切，将剩下的最后一毫升吗啡因又注射入血管内。

这次，一毫升的毒品对于血蚂看来已经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它只是略微扭动了几下，就像细菌对于药物产生了抗体一样，血蚂很快适应了毒品的毒性，它不但不逃避，反而吮吸得更疯狂了。王华猜想，血蚂每一次的吮吸，都刺激到他血管壁上的神经系统，所以他才会感到阵阵剧痛。如果连毒品都不能将血蚂驱出体外，那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呢？而这第三条血蚂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王华的心情绝望又迷惘，再加上那剧烈的疼痛，他举起手中的针筒，将针尖对住那凸出在脚背上的血蚂刺去。针尖刺穿了皮肤，刺穿了血管，但却刺不入血蚂的身体之内。针尖一碰到血蚂，血蚂很自然地变成坚硬的一圈，针尖由它身上滑开，血由脚背上的小针孔内渐渐渗出，不是鲜红色，而是粉红色。

王华惊愕地望着那流出的粉红色的血水，他明白这是因为血蚂将脚背附近的红血球吸尽，以致流出来血水淡如粉红色。这是一只比他消灭的那两只更凶恶的血蚂，具有更强的吸血能力。他举起针筒不顾疼痛的一下又一下的向脚背上的血蚂扎下去。凸起的血管扁了下去。

王华知道它没有死，只是暂时消失，藏匿了起来，肯定仍在附近的血管之内就像在暴风雨来临前的暂时平静，王华不再有疼痛的感觉，但这只是片刻之间而已，就在他喘息未定之际，那种痛感又由他的脚部升起。这次的疼痛，与刚才的不同，并非集中在一点上，而是散布在整个脚背和脚趾上。

王华很难形容他自己身受的这另一次疼痛，那就像将整只脚伸在火焰中燃烧一样。而县无论他怎样移动自己的脚，那团火焰总是紧紧地跟着他的脚。显然，血蚂在拉长了自己的身躯之后，已经伸展到王华整个脚的血管之内。因此，王华的整个左脚产生如火焚般的疼痛。

就在短短的半小时内，王华痛苦地昏过去三次，每次都很快苏醒过来，而也是因为剧痛才使他苏醒，然后又因为剧痛而使他昏过去。如此的循环，王华相信他不能长久支持下去。那刻骨铭心的疼痛已经使他陷入了半疯狂的境界，当王华觉得实在无法再忍下去时，他想到两条件路可以走。

一是结束自己的生命，以自杀来解除痛苦，但他考虑之后，不甘心就此抛弃一切而去。

一是用外科手术切掉自己左脚来减轻痛苦。

王华选择了后者。他立即走入了他的私人小手术室，毫不迟疑地为自己左脚注射了麻醉剂，王华相信，当他切除了自己左脚，他不但可以解除痛苦，而且可以将那第三只血蚂也由他身体内切除掉。血蚂如今正藏匿在左脚之内，而他切除了左脚，也正是切除了血蚂与他身体之间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