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古生！”王华轻轻地叫一声，但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他听不见你叫他。”景海平说。

“为什么？”

“他的双耳膜完全破碎了。”

“那你们平时如何同他交谈。”

“我们早已经无法和他交谈。因为我们在森林将他救回来不久，他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咬断自己的舌头？”王华大为惊愕，“那会死的呀！”

“但他奇迹般的又活下去。”

“他走动时需要人扶持吗？”

“他再也不能走动，也无法利用自己双手做任何的工作了。”景海平说着，将盖在巴古生身上的被单掀开。王华发现，巴古生的双手和双脚都被切去，他已经是一个失去四肢的人。躺在床上的巴古生，这时看来像个侏儒一般的滑稽可笑。“我的天！”王华低呼一声。

“所以我说，他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他现在这个样，我看不出他觉还活着。”

“如果你府到他胸膛，你还可以听见他们的心脏在跳动，那证明他还活着。”

“他究竟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当我们知道你们三人去打猎失踪后，即派人去搜寻，但始终找不到你和达达二人，只是在森林中找到了巴古生，当时他已经昏死在林中，他手握弯刀，右脚被切断，于是我们的人将他救回来。”

“后来呢？”

“他出院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竟又自剜双眼，又将两边耳膜自己戳破，更自断双手，最后就是那次的咬舌行为。”

“他疯了？”

“不错，我们也是这么想。”景海平说，“除此以外，我们很难解释他行为的动机。”

“他疯了……”王华喃喃地重复说。

巴古生疯了，这是事实。但是，一个人在怎样的心态下会疯到将自己的肉体摧残到这个地步？王华觉得难以明白。他觉得太可怕，对着一个侏儒一般的不能听、不能讲、不能看、不能行动的残疾人，他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王华匆匆离去，立即搭乘当天的飞机回香港。在飞机上，王华一度又忍不住想巴古生的惨状，一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当然生不如死，但是，巴古生连自我毁灭的能力也失去了。

就算他想绝食自杀都办不到，因为他们每天用流食来喂他，他无法不咽下去。但是，巴古生虽然全身残疾，王华相信他仍然保留着一个清醒的头脑。他们每天不能动弹地躺在那里，脑子里面究竟在想着一些什么呢？想着他们的儿子达达，或想着他那卡木族的女人？他是否在为自己的负心在作永世的忏悔。王华想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冷颤。无论如何，他庆幸自己逃出生天，而且没有留下使他牵肠挂肚的孽种。想到这儿，王华嘴角泛起了安慰的微笑，他端起了酒杯，品尝着杯内的甜酒。

回到文明世界真是太美好了。一切先进的设备，美味的食物，漂亮的服饰，男人文雅的风度，女人窈窕的身姿，明亮的灯光，悦耳的音乐，高耸的摩天大厦这一切一切，都令王华产生亲切之感。王华觉得他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他必须回到他的世界里，而不是那个原始的世界。过去的一个月真像一个噩梦，如今噩梦已经醒了，他正坐在一架豪华客机的机舱里面，享受着文明世界所提供的一切享受。他见到一名空中小姐推着酒车向他走来，他于是一口喝干杯中的酒。

“先生，还要酒吗？”空姐含笑问。

王华含笑点点头，他将手中空杯还给对方。空姐伸手过来接过王华手中的酒杯时，忽然呆住了，她的手僵在那儿，不敢去接杯。王华的手伸向空姐，但他的头正望向窗外，他在欣赏窗外的云海风景。大约有五秒钟。接着，王华转过头来，他正奇怪何以那位空姐没有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但王华却惊异地发觉，他面前的那位空姐竟然已经昏倒在地上。他急忙招来另一名空姐。他们将昏倒的空姐抬到职员休息处，很快的，那位空姐苏醒了过来。

“没事了吗？”王华过来关心地问那个空姐脸色苍白，她一见王华，就盯住他的左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