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感到下手有点难，虽然，自从他落入卡木族人手中之后，一切都像个荒诞的噩梦，但是，与妻妻相处的那段时间，仍然 是一段美好的回忆。王华望着妻妻单纯而轮廓极美的脸，心里面默默地说：“妻妻，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一定要这样做，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原谅我。”

王华缓缓举起手中锋利的长矛。他闭上了眼，集中全力在手臂上，将长矛向平躺在地上的妻妻当然胸插下。他听见妻妻一声惨叫。他的手感觉到长矛贯穿过妻妻胸口，直插入泥地之内。王华忍不住睁开眼睛去看。他瞧见长矛果然将妻妻贯胸而过，钉在地上。妻妻双手抓住长矛的柄，她似乎想将之拔出，但却无能为力。她呻吟着。双眼充满痛苦地望着王华。

王华颤栗着退后两步，他内疚地欲避开妻妻临死前的那种悔恨的目光。但是他无法避开。妻妻的目光如电流般将他吸住，他在妻妻的内不仅看到了妻妻的死亡，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妻妻的一只手忽然指向王华，断断续续地说：“卡米···拉拉及···奥卡拉···西马尼···”

王华不知道妻妻说的是些什么，但只感觉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粒水珠滴在他的神经中枢上，他浑身的神经系统感到阵阵的麻痹之感。终于，妻妻的手垂了下来。她另一只手紧抓矛柄的手也落到了地上。妻妻断了气，她死了。但是，妻妻双目不瞑，仍然睁得大大的眼睛凝视着王华，那目光中的怨毒之情并没有消散。王华木雕似的呆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什么感觉也没有，只知道妻妻那眼神，那一对于曾经以无限挚爱望着他的眼睛现在正以无限的恨意望着他。

“我究竟做了什么？”王华内心自问。

“我杀了妻妻。”

“妻妻是谁？”

“一个赤诚爱我的女人。”

“我爱好吗？”

“我爱！我爱！我爱！”

“那我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是一个没有文化的野蛮人，因为我是有文化的文明人。”

“文明人有权去杀野蛮人吗？”

王华内心突然交织着羞愧，他扑到在妻妻的尸体之前。“妻妻我自私，我没有道义，我···”

王华以拳击地，泪流满面。终于，王华用手在河边泥地上挖了一个土坑，他将妻妻的尸体埋入坑内，盖上了土。妻妻的尸体虽然埋入土内，但那支贯胸的矛柄由于无法折断或拔出体外，所以仍然有半截伸出土外。这半截矛柄于是变成了妻妻坟上的一个明显可认的标志。王华埋葬了妻妻，整个人感到筋疲力尽，他便在坟前迷迷糊糊睡去。

但是，就在迷迷糊糊似睡非睡这中，他又听到了泥土移动的沙沙声。王华睁开眼睛望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到的是那半截矛柄在泥土中转动。似乎是泥下有手抓住它在旋转。王华震惊中第一个念头是“莫非妻妻复活了？”他疯狂地又将泥土挖开。泥土被挖到一定的深度，王华又看到了埋在泥中妻妻的脸隐约出现。

首先是她的一对眼睛，王华记得很清楚，他使她双眼闭上之后才将她放入坑中。而现在，她的双眼又睁开了，王华将她脸上的泥土抺净，她的双眼睁得大大地瞪着他。他也望着她，觉得她不像是死了的人，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注视他。“妻妻，我知道你死得不瞑目，我也后悔我对你做的事，我希望我没有做过，我···”

妻妻脸是静静地躺着，但眼角却有血水逐渐渗出，逐渐汇成一滴血由眼角流下。这种现象，就像妻妻在哭，而流出来的泪水是血。“妻妻——”王华看得怔住，但是，更怪异的景象接着出现在他眼前。妻妻的一双眼球开始左右晃动，它们不像人正常转动的眼球，而像是眼球下有什么东西欲突破眼球而出，因而逼使眼球晃动不已。

王华看得心惊肉跳，但却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