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岳他们三人一行很快就走到了一家河南烩面馆门口,张振岳突然想后世读大学的时候一个关系不错的河南哥们提过,烩面就是河南最大的特色,此外还有一个胡辣汤。胡辣汤在哪张振岳没找到,不过既然逮到烩面馆就没有放过不是。于是张振岳面带微笑朝站着门口迎客的小二道:“小二哥,有没有位置?”
很少见客人笑脸的小二反而让张振岳的客气给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习惯性满脸堆积笑容道:“有,有,客官,有空位,请跟小的来。”
三人坐定之后,张振岳看了看菜谱“小二,来三碗烩面加一壶热茶,另外再来一份葱扒羊肉。”
“客官您要不要酒?”
“不用,不过再加一碟油炸花生米倒是真的。”
“好类,三碗烩面外加一份葱扒羊肉,一碟油炸花生米”小二点完头就冲着柜上唱菜名了。
又过了一会,烩面和菜都被送了上来,已经饿了许久的萧严和宋小鲁自然是没什么客气可说,立刻用手抓起一块羊扒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连筷子都省了,幸亏他们不是读书人打扮,不然真的是斯文扫地了。看到这一幕,张振岳笑了笑之后内心忍不住泛起一阵心酸的感觉。其实和后世美食遍地相比,这个时代实在是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别的不说,光是身为调味品的盐和后世的模样就不大相同。后世吃的是细盐,又白又干净,而在明末,盐可是成黄褐色的晶块,用这种盐炒出来的菜自然谈不上香了,基本上炒出来的菜味道能够不苦不涩就很不错了。
和二个兄弟拼命填饱肚子不同,张振岳虽然也在吃,但是却是一口没有一口的吃着,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四周。因为后世的经历告诉他,一般要知道周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饭馆和茶楼是最容易听到的了,因为这里是中国人最喜欢的闲聊和交换消息的地方。
“听说最近朝廷里面不太安宁啊?”坐在三兄弟左手的那桌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有长须年纪最长,其余年纪皆在二三十岁左右。四人皆是身穿常色生员衫,用玉色布绢为之,宽袖皂缘,皂条软巾垂带。这种衣服张振岳当初给襄城驿送野味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叫直身又叫直缀,是这个时代士子专用的服饰,光看这身打扮就知道这四个人是读书人,现在开口想问的是背对张振岳的读书人,他穿着一身青色的直缀。
“唉,正方兄,何止是乱啊?你还不知道吧,叶向高叶阁老已经告老去职了。朝内的斗争越来越激烈,据说这次昔日的齐党,浙党,楚党都投到了魏公公的名下成了阉党”长须长者摇头叹息道。
“啪”四人中看起来最年轻的一个穿白衫的读书人激动的拍了下桌子“这些该死的阉人,好不容易咱们大明终于众正盈朝了,矿监撤了,税监废了,楚党、齐党、浙党这些宵小也都贬斥了,眼看这大明大好河山就要重现盛世了,不成想魏忠贤这个阉奴居然又要出来祸害我大明江山。”
“宪之兄,莫激动,莫激动,坐下说,坐下说!”长须长者连忙示意噤声:“诸位,这也就是在南阳了,托唐王的福气,魏阉的势力到不了这里。不然就凭宪之兄刚才的言论,我们四人就会被拉进厂卫了。这厂卫的厉害想必大家是知道的,现在是宫中和外廷相搏的时候,谁胜谁负尚未可知啊。跟你们大伙说啊,现在这北京城里空气可不是一般的紧张,各派都是收集对方的把柄要扳倒对方。我那在工部任事的兄长上个月都来信让我暂时不要去北京赶考了,错过这一科也无妨,下一科再考就是了,如果此刻入京身陷其中,那可就真的是要万事休矣了。对了,宪之,我可是听说了,你的恩师好像这次就是首当其冲啊。”
“天华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等是读圣贤之书长大的,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国家养士,为的就是在春秋板荡之际我等士子能够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这个时候天华兄怎能退缩自保了。。。”
张振岳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时代所谓读书人说这样的话,如果在后世有人这样说他肯定是鄙视的不行,因为太多宣誓为某某主义某某事业奋斗终身的人在关键时刻都拉稀摆带了。但在这个时代,张振岳对这样慷慨激昂的人却是十分敬重的,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一般是说到做到的,个人的生死还真没被他们放在眼里。所以说他们是迂腐也好,说他们是顽固也罢,张振岳心中始终对他们保持一份敬意,无论他们是哪一党哪一派?
正听着,口中叼着长面的张振岳突然感觉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不自觉的把目光投了过去,结果立刻双目发直,呆住了。
一个身穿明代襦裙的五官清秀、皮肤白皙的少女出现在了张振岳的视野中,结果张振岳立刻呆住了。倒不是张振岳见美起色,而是这个美丽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襄城三义百货栈见过的唐姑娘。嗯,这个唐姑娘怎么一脸焦急的样子啊?
“小姑娘,好可爱哦,我家少爷想和你好好聊聊,跟我们过去见见我家少爷如何?”几个一身短打打扮的汉子把唐姑娘和另一个丫头围在当中说着什么。而这个很大胆的丫头,张振岳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警告你们,你们最好离我们远点,不然你们会很麻烦”那个面熟的丫头十分傲然的对几个汉子道,可对方似乎根本不为所动。正在这里吃饭的客人也似乎注意到了外面的争执,大家纷纷停下了各自的讨论,目光无一例外的投向酒家栏外。
这时张振岳猛吸了一口面,然后把筷子一放,抹了下嘴巴后对萧严和宋小鲁道:“别吃了,碰到故人了,准备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