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人要走红想挡都挡不住。张少宽本来也是个名声不显的存在,依着三榜进士的身份也就委了个南京工部主事的官衔,这六部的主事也就是个六品官,论权力还不如七品的给事中了,在这个位置混一段日子要么就地升迁员外郎,要么谋求外放,担任一地知州。换句话说,这个官按部就班走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的。可偏偏张少宽和东林党谋士之一的汪文言在一个意外的场合—青楼结识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土财主有钱,一个是大混混有势力,自然是相见如故一拍即合。
于是接下来,张少宽的官运开始正红起来。万历末年,随着叶向高担任内阁首辅,东林党的势力渐渐强大起来,加上汪文言这个狠人用计破了齐浙楚三党,于是在泰昌元年和天启三年之间,大明帝国终于轮到东林党这个在大明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组织登上帝国的最高舞台,这就是东林党人自我吹嘘的“众正盈朝”时代。
真的是众正盈朝吗?纯粹鬼扯蛋,至少张振岳就知道有二个人绝不是什么正人。一个是大名鼎鼎的汪文言,连东林党自己都承认这厮手脚不干净,只不过此人最后行事还算侠义,面临死亡威胁还铁骨铮铮的说了一句“世间岂有贪赃杨大洪哉!”于是名留青史了。第二个则是张振岳从小就认识的,无论天灾人祸都不会少收佃户一粒米的张少宽张老爷。而现在这位毫无善行可言的张少宽张老爷居然也入了东林党,而且还成了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位高权重。
这张少宽张老爷的东林党党员身份该不是花钱从汪文言处买来的吧?张振岳不无恶意的猜想。
北京的事情张振岳这个窝在河南襄城这个小地方的人是不大可能弄得太清楚的,即使如此,有一点他还是可以确定的,有个当御史同时兼东林党成员的老爹罩着,张忠和确实有在襄城打横走的资格。至少以张振岳现在这个商贾的身份要去动这样一个官家子弟,除了鱼死网破怕还真没其他什么办法,这点收了张振岳许多孝敬的李知县已经是毫不客气的点明了的。
“那大哥,那姑娘就这么冤死了,这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公平?”萧严还不服气的嚎道。
张振岳轻轻拍了拍一脸激愤的萧严的肩膀道:“兄弟,我们都是二世为人了,这世道是个什么样子,你还看不清?从古到今,公理从来都不曾在现实中存在过,集权之下,谁都没有公平可言。”
“大哥,你又要开始诋毁社会主义了!”萧严一听到这里很是不悦的说道。在后世的时候,萧严总是坚持认为社会固然出了问题,但那主要是个人道德引起的,跟社会主义的伟大制度无关。而张振岳恰好相反,他坚持认为问题出在制度上,什么样的制度出什么样的道德,为此他和萧严多次因为这个问题发生争执。
和后世每次争论时一样,张振岳依然淡定的摇了摇头:“二弟,这不是诋毁什么主义的问题。我们毕竟是生活在现实中,任何主义我们都必须抛开其理想化的外衣去看实质。 我们要学会鉴别和判断,要剔除其虚伪的外衣,看清其实质。其实世界是复杂的,也是简单的,具体到个人,让你觉得舒服的东西就一定是好的?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事情就一定是坏的?那学习和工作就不要做了,我们直接等着被淘汰被饿死好了。还是来说说这个事情的本身,这个张忠和的父亲是四品御史,这就是他的背景,这就是他敢肆意造恶的资本。所以这厮根本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招惹的,所以对于这厮的恶行咱们在没实力之前只能忍一忍,除非我们要和他鱼死网破。我先说清楚,我们兄弟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可不想惹这么麻烦的家伙。”
萧严听到这里又岂会不明白,面上不服的他也只能是舒了口气点点头坐下来,可很快又摇摇头跳起来道:“可是大哥,我那日可是把这小子狠揍了一顿的,这小子如果是条疯狗怎么办?”
张振岳笑了笑:“没事,这种混蛋反而好对付,我已经让老三去送银子给他了,如果他收了那就还好,如果没收。。。”
“没收会怎样?”萧严追问道。
还没等张振岳回答,门外就传来了宋小鲁的声音:“大哥、二哥在吗?我回来了。”
看着推门进来的宋小鲁,张振岳开口问道:“银子送出去了吗?”
“没有”宋小鲁摇摇头:“人家连门都不让进,张忠和这条疯狗还让人带话出来,说是让咱们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
“大哥,咱们现在就去把这个混蛋给做了,看看这等着受死的究竟是谁”萧严听完这话怒不可遏的拍桌子站了起来。
张振岳却没接萧严的话,而是又习惯性陷入了自己的沉思,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行,我知道了,你们两个先去休息吧,这个事情不用管了,明天我们就回大李庄。”
从张振岳的屋子里走出来,萧严有些不安的问宋小鲁:“老三,你说大哥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宋小鲁笑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凡事有大哥做主,咱们依计行事就是了,我说你还是赶紧休息去吧,明个一早咱们还要回大李庄。”
而此时,大李庄张家大院。自从张少宽出仕之后,跟随他多年的跟班张志文就成了这座宅院的管家。由于主家都去了北京,所以张志文成了这里名副其实的主人,不过现在真正的主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