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脸色由红转白,过了半晌,她勉强做出一副镇定的表情说:“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妾如此处置,也是为了维护宫规起见,并无私心啊。”
皓广眼神冷冷地看着她,叫陈皇后一个颤抖:“皇后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不过人人都不是瞎子,什么事情也都会看在眼里。”
“臣妾做了什么?不过是秉公办理而已。”
“锦秀来这里,是朕亲自送她过来的,来的时候,就说了是朕允许她在这里养病了,一切都是朕的命令,和锦秀没有任何关系,皇后不用再费心了!”
陈皇后顿时语塞,皓广收回目光,从她身边走过去,上前拉起锦秀:“怎么样?没有大碍吧?”
锦秀看着他,只觉得说不出话,旁边的春芽忙说道:“姑娘身子本来就虚,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
“来,朕扶你上床歇息吧。”皓广说着,就要搀扶她过去。
“奴婢没事,不敢劳皇上牵挂。”锦秀退后一步,有意识地躲避了皓广的手,说。
皓广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向陈皇后:“皇后也累了吧?早点回去歇息吧。这几日无事,朕就不过去了。”
“皇上!”陈皇后一脸的气恼,不觉叫出声来。
皓广不容她再说,跨前一步,直视着她的眼睛:“以后要是再叫朕听见有这样的事,皇后就没有这么容易过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陈皇后气得手都有些颤抖起来,加上恐惧使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话语也有些哆嗦起来:“皇上!你这是什么话?皇上竟然…...”
但是皓广明显没有耐性继续听下去,语气斩截地吩咐身边的太监:“送皇后回去!”
“皇上!”陈皇后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眼中盈盈泪水欲滴,一变成为有些哀求的样子,又带着些许撒娇。
皓广丝毫也不看她,只是挥了挥手:“朕说了,让皇后回去歇息!”
旁边两个太监不敢再迟疑,走到陈皇后跟前,小声道:“皇后娘娘请回吧。”
陈皇后恨恨地看了锦秀一眼,脸上神情变为愤怒,甩开来搀扶她的太监,快步走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皓广带来的两个人和几个侍女,刚才那一巴掌,现在锦秀还觉得面颊隐隐作痛,她不愿意说什么话,也有意回避着皓广的目光,无意中往左边一扫,看见了那个当日在长连山中的武装男子,此时穿着一身宫中服装,也站在那里。
孟紫成也发觉了锦秀的目光,便跨前一步,道:“卢姑娘受惊了。”
锦秀是第二次看见他了,当初在长连山,因为一遇匆匆,全副注意力又都在皓广身上,她只是朦胧记得有这么个人,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印象,没想到今日再度相见,锦秀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不觉将眼神凝聚在孟紫成身上,直到孟紫成有些发觉了她的异样,提醒似得说道:“卢姑娘,身体没有大碍吧?”
锦秀这才醒过神儿来,此时她和孟紫成是身份差不多的人,也不用施礼,因此就淡淡一笑说:“没事。”
孟紫成也笑了一笑,锦秀擦擦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宫中侍卫,多么像小时候的那个人啊,可是,会有这么巧吗?
锦秀心里打着鼓,皓广见锦秀和孟紫成好像很亲近,脸色变得有些不悦起来:“紫成,这里没有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孟紫成闻言并不惊讶,只是如常行了个礼:“微臣告退。”
临走时候,他似乎无意中看了锦秀一眼,可是那眼神在锦秀看来,是别有深意的,她觉得,那是故人的眼神。
殿内静悄悄的,已经过了夜半了,随着孟紫成的离去,殿中的宫女们都悄悄离开了,这里只剩下皓广和锦秀两人,锦秀的心砰砰地跳着,跳动的火苗,映红了她的脸庞。
皓广走到锦秀身后,一把从后面揽过她的纤纤细腰:“锦秀,你是不是在怨恨朕?朕没能保护好你。”
锦秀心中一动,这句话的语气听来是那么的柔和的温暖,和白日中的那个威严帝王简直是判若两人,叫她简直不敢相信,停顿了半晌,锦秀缓缓开口:“奴婢不敢埋怨。”
皓广的语气有些不悦,手臂却揽的更紧:“听你的话语,就是在埋怨朕。”
“奴婢真的不敢。”
“若是真的没有埋怨朕,就别用这么生疏的语气跟朕说话。”手上的力道越发大了起来,隐隐的有一丝疼痛,锦秀不禁“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皓广将她的身躯扳了过来,看着她。
“皇上,你弄疼我了。”锦秀轻轻抚摸着后背,有些半嗔怪地说。
皓广看见她不自觉的娇嗔神态,炙热的嘴唇猛地压了下去,锦秀一惊,想要挣扎,却已经挣扎不开,浑身都被那有力的身躯包围着,融化着,渐渐地,和他合成了一体,融入了无边的黑暗…..
明黄帐子半掀开,床上躺着的,只是锦秀一人,她慵懒地抬起眼睛,射进来的光线晃得她又闭上了,慢慢地挣扎起身,只见帷幔深掩,墙角上,还凌乱地留着她昨夜的衣物。
身体的疼痛使得她不愿意动弹,往床边蹭了几下,这轻微的声音也惊动了外面守候的宫女,春芽和秋枫已经走了进来:“姑娘,你醒了?”
锦秀微微点了点头,秋枫连忙上来搀扶着她,伺候她穿衣服:“皇上临走的时候,嘱咐了让姑娘多睡一会儿,不叫我们惊动呢。”
锦秀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皇上走了?”
秋枫点点头:“是啊,皇上一早就上朝去了。”说着,又在锦秀耳边小声笑着说:“姑娘可真是不一般呢,在清宣殿承恩的,恐怕我大齐国也只有姑娘一人了,历来妃嫔都是不许在这里过夜的,就连皇后也不例外呢。能有这样的荣宠,可见皇上是多看重姑娘了。”
锦秀的脸颊微微红了一红,看了看秋枫:“我今天该去和上一任司茶交接了吧?”
“是啊,姑娘不用急,吃了早膳再去就来得及。”秋枫笑道。
锦秀不再提及昨夜的事,转而问道:“对了,昨天我就想问你们,司茶到底是怎么个情形?你们原来是做这个的吗?细细的跟我说说。”
春芽是个急性子,听见了连忙抢着答道:“我和秋枫姐姐原来都是皇上身边的,没有做过司茶的活,不过天天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了一二,司茶最要紧的,就是时时刻刻看着水,不能缺少,所以这活看着轻松,实际离不得人,从前司茶的姐妹曾经和我们说过,一天都不能动弹,虽然坐着,也是腰酸腿疼的,所以姑娘可要有个心理准备啊。”
锦秀点点头,记在了心里,不过她觉得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于是又问道:“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春芽看了秋枫一眼,摇摇头:“我们也就是看见表象而已,再就是和司茶的姐妹们没事时候聊过几句,具体里面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锦秀知道她们说的是实话,转而又问道:“以前的司茶也都有宫女伺候吗?”她总觉得以这个小小的清宣殿司茶,统共才那么点活,那么几个人,不应该配有宫女,不知道是皓广特意给她的好处呢,还是以往的规矩?
秋枫忙道:“姑娘不必寻思,这是以前的老规矩,从当今皇上登基,设立清宣殿茶室以来,就有了。”说着,又轻轻笑着说:“姑娘别看清宣殿茶室虽然小,位置可是重要呢,所以配两个下人,也是应该的,姑娘做一段时间就知道了,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锦秀听见她这别有深意的话,就猜到这小小的官职,里面一定不简单,更加放在了心上,又问道:“上任司茶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天天接触,一定都是知道的了?”
“姑娘放心,上任司茶是个在宫里多年的老嬷嬷了,平时最是稳重,所以皇上才把这个活计交给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锦秀点点头,急着要去交接,觉得身体舒适了些,略用了几口清粥,就来到左边的侧殿,这里有三间耳房,是平日伺候上茶的地方,也就是清宣殿的茶房了。因为皓广日常起居大半都在此处,所以茶水都是单在这里预备,不用御茶房的,所以这里也就辟出了这么一座茶室。
锦秀一进去,就见里面已经有三个人在等候了,阵阵茶香扑鼻而来,叫人心旷神怡,锦秀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暗自想:能当上这个差使,也不错啊。
再定睛一看,屋中满满的都是各色茶具和瓶瓶罐罐,叫人眼花缭乱,另一个角落里,并排立着几个炉子,上面都烧着水,屋子正面的茶桌旁,坐着的是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穿着一袭淡绿宫装,像是为首的了,旁边侍立的两个,都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子。
见她来了,脸上都浮现出一丝隐隐的笑容,锦秀知道,在清宣殿留了几天,她们一定都知道了自己,锦秀也没说什么,猜想这个年纪大的一定就是上任司茶了,果然,春芽忙在旁边小声提醒她:“这是王司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