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说，我都能猜到。”可以的话，墨烛此刻真想翻个白眼。

“你说啊，猜对了有奖励哦。”黛俏皮地扮了一个鬼脸。

“是感知域吧？”

“哈哈竟然给你说对了，”黛嘻嘻一笑，“一半。”

她麻利地把栗色长发扎好成一个马尾辫，虽然和墨烛已经在外奔劳一周了，可她的秀发还是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可能嫌转头脖子酸，她干脆调过身，面向着墨烛，蹦跳着倒着前行。

“我发现啊，这个什么感知域的，既然是这么好用，想必对付起来也很麻烦。”

“不过嘛，在本小姐的大智慧面前，也不是没有办法。”她脸上浮起微笑，美眸里闪着光，恍若那天边星辰，“有了那个能力的话，即便不呼叫白夜，我也能帮上忙了吧。”

墨烛瘪了瘪嘴，言道：“我记得你很多年前不是说，拥有了主能力之后就不再是人类，而是怪物了么？怎么，现在也想加入咱们怪物的行列了？”

“嘁，没想到你竟然还没忘……是，没错，不论是元素域、念力域、体能力域还是坑进化位数的神秘域，换取强大的能力是要付出代价的。辅能力尚且不提，但主能力一旦应运而生，人类身体的部分结构必然会发生巨大的改变。而这种改变，是不可挽回，不可倒退的。”

“这就意味着，我们正在一步步地舍弃人类的身体，向一个完全未知的黑洞中走去，对吧。”墨烛机智地、文采飞扬地接下了话茬。

“对，”黛似被憋得出了内伤，勉强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没有发展哪怕是一项主能力的原因，你是知道的。”

“可是啊，”她忽的叹了口气，眉宇间跃上一丝无可奈何，“可是现在已经没办法了，这个世界已欺人太甚。”

“我想，我和你一直抱有的一些观念，也许只能让它们永远沉在心底了，毕竟，他们兴许一辈子也难以实现……其实，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不是吗？这种虚伪的，自欺欺人的安宁，持续不了太久的。我们在察尔斯的三年，已经太奢侈了。”

墨烛想说话，却被她冰凉的纤纤细手捂住了嘴：“你不用安慰我，我并没有因此感到难过。我只是，在被迫解放一些东西而已。你看这不，我都已经想通了。三大类能力里面，就数念力域、元素域中的一些能力对人体结构的影响最微小了。我想，是时候，发展几个主能力了。”

这么惊人的对话，恐怕也就只有这两个人才能沟通得这么淡定。

要知道，即使你再天赋异禀，能力的生成，除了注射极端昂贵的基因药剂之外，大多时候也是由不得自己决定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一个在荒郊野外摸爬滚打的汉子，在无尽的厮杀和逃亡中，他的体能力域基础属性能力如速度、力量、反应等皆会相应上升，其体能力域觉醒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可在他实力达到可以调节身体微观活动之前，他几乎是不可能精确掌控生成的具体能力的。他至多能在某一个大体的方向投入通过战斗磨砺出来的进化位数，以期冲破进化壁垒，升级或苏醒本人天赋领域的能力。

但这不代表随机获得的能力一定是称心如意的。

极端的说，这个八尺大汉，拼杀了半辈子，运气好的，换来的可能是体能力域三阶能力“肌体爆发”“肌体硬化”这类烂大街却十分实用的能力，人品要是差点，就有可能摊到“臭气释放”、“肌体烂泥化”这种一顶一没用还丢人的超稀有体能力了。

我们也完全有理由相信，一个清纯小萝莉，当她有天一觉睡醒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可以掌控大地土元素了，万能的上帝亲手将力量权杖递到她的手中。从此，只要她想，便可做到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努力，幸运，天赋。

这是一个苛刻且心肠歹毒的时代。

你不能不努力。但没有天赋与运气，你得来的回报注定让人啼笑皆非。摆在眼前的就是这么一道选择题，你不得不做。可或许，它提供的所有选项都是错误的。而你，可能就对着一个天大的笑话抓耳挠腮，庸碌一生。

“我不会干涉你做的决定。”墨烛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反正你的基因是‘无懈可击’的对吧？”

“bingo！”黛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不瞒你说，其实我刚才，咳咳，躺在你身上的时候，就已经突破第一层进化壁垒，不仅掌握了感知域，还苏醒了另一个的念力域四阶能力，完克感知域的‘感知域迷雾’。哈，惊不惊喜？”

“我就知道，你这先斩后奏的王母娘娘。”

黛调皮地一笑：“什么王母娘娘，我们以后就是怪物史瑞克组合了，人类什么的，见鬼去吧！”

这对欢喜不冤家没有坐上野猪撒足狂奔，而是选择这么慢悠悠地往南边走，享受着二人最后的祥和。

因为他们知道，走出那片森林，等待着他们的，就是责任。

…………

一小队人马，在察尔斯南部的一片森林中缓缓蠕动着。原本善于越野涉险的吉普，此刻却如同一群败气的绵羊，显得扭扭捏捏。

人群中的气氛是压抑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堆满了阴影。

势在必得的战争，输了。

最精锐的战斗力，折损大半。

重伤的团长，在绝望与屈辱之中，自杀了。

佣兵团的领导团体中，此刻就只剩下雪涣了。而她却意志消沉，心不在焉，连感知域扫描都只草草覆盖了方圆百米的范围。

血刃佣兵团，是她，若尔，沃伦三个人共同组织起来的。起初，只是在坎那迪亚联邦的北部邦州“迪亚士州”接受一些赏金任务。而随着势力的壮大，他们渐渐受到了官方的重视。最终，迪亚士州将血刃收编为了联邦军外围雇佣兵团，提供一切日常花销和一定数量的低阶强化装甲。而他们，则保留自主权，继续接受一切与掠夺荒野资源有关的佣金任务，并在联邦或迪亚士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一门稳赚不赔的生意。

进攻察尔斯，就是某些官员一拍大腿，凭空想出的掠夺性作战。而官方明确提出，需要他们的“帮助”。

原本这和血刃佣兵团惨被团灭的旧怨不谋而合，可谁知道，士气高涨的他们碰了不得了的钉子。

沃伦，若尔，强大如他们，在那个黑发青年的面前却纷纷毫无悬念地落败。沃伦重伤，生死未卜，若尔断臂，自刎终结。五大狼决心归隐，静心修炼。整个血刃佣兵团的重担，就这么压在了她瘦削的肩膀上。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句话以形容当下的心情。

累感不爱。

或许血刃，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吧。

无论是士兵还是长官都沉浸在郁郁的沉重感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一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人。

…………

“傻墨，前面就到察尔斯了。”黛语气多多少少有些变化，毕竟这是他俩生活了三年多的地方，“你打算怎么办？再一次亡命天涯吗？”

“先帮他们重新来过吧。”墨烛捏捏鼻梁，“只不过，我还没想好到下一座安全屋。”

“喏，”黛展开精神领域，同时一条看不见的锁链在二人间连接起来，一只无形的、由意识组成的大手给墨烛指了一个方向，“你可以问问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