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示之鸣镝一经升空,就已经证实了一个问题,这位小郎君绝非一般贵胄公子,敢在长安城发射鸣镝,身份以及背后能量已经不是一般人所能够轻易想象的了!
这也就更加确定了徐真的猜测,这伙异人,绝对是有备而来,从一开始的目标,说不得就是这位小公子!
不过他也算安心下来,因为鸣镝一响,坊门就会提前关闭,想要出长安,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街道前方那长袍背影之上,因为他很清楚,大变活人和活人消失的戏法,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只有移花接木,李代桃僵这一方法才能够做到,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黑衣武者扣下的那些长袍异人之中,必定有一个是那老者!
此时示警之声大作,街道上顿时乱哄哄一片,人群多有踩踏,如惊鸟回巢,纷纷往各自坊间逃走,长安府的人马迅速出动,前往事发东市。
徐真夹在人潮之中,视线却一直盯着那缓行的长袍人,他穿越到大唐已经三年有余,到现在才混了个城管,说出去都嫌丢人,那位小公子身份非同一般,如果能够将小公子救回来,那可就真的一步登天了!
那长袍人也极为懂得利用人潮的掩护,如游鱼穿梭水草一般,动作不缓不急,显然早已算计过此等情况!
眼看着长袍人就要到达外城门,徐真也是心头急促,几次想要加速,都被人潮给挤了回来,情急之下,他正想大声呼喊,却见得鸿胪寺的队伍正护送着一支外藩使节的车队,准备通过外城门!
长袍人不紧不慢地吊在车队尾巴上,车厢打开,他就这么钻入到了最后面的马车之中!
“真真是有备无患了!”
徐真心头暗惊,这伙人绝对是深谋远虑,谋划已久,否则根本无法配合得如此的天衣无缝!
鸿胪寺那帮人自然也察觉到了东市的动荡,可有人敢在天子脚下犯事,说出去岂不给国家丢脸?说不得跟老外们解释一番,什么市场走火云云罢了。
徐真的呼喊淹没于人潮的骚乱之中,此时再也顾不得这许多,推开人群,大步奔跑起来,只要到得外城门,就能够拦下这支车队了!
然而这个时候,一股强大的危机感从心底涌了起来,徐真下意识矮身偏头,一根短箭从他的头皮处擦过,身后一人闷声倒地,却直接淹没在混乱的人流之中,大家只顾着逃散,都觉得这人是不慎倒地,哪里会想到有人暗算!
徐真头皮发麻,双目怒睁,刚刚抬起头来,又是一枚短箭激射过来,情急之下,他拔出木刀来格挡,那木刀居然应声而断,可见这短箭并非袖筒发射,而是强有力的暗弩所激发!
遭遇到狙击,徐真也不敢有半点大意,他的目光循着短箭发射源头,很快就锁定了坊墙边上的榆槐林,虽然林木稀疏,但遮掩个把刺客,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几乎瞬间锁定了左边那颗大槐树,伸手入怀,却是摸出一枚边缘磨出锋刃的大钱,这可是他自制的金钱镖!
作为穿越者,徐真心知自己今生未必能够回到现世,但他还是有意无意收集一些财物,这些大钱收藏方便,如果带回现世,一枚开元通宝,可比一枚金币都要值钱,慢慢的,收集大钱,也就成为了他的一种兴趣。
有风从西北而来,大槐树背后撩起几缕微微金光,徐真觑得清楚,那并非金光,而是刺客在夕阳映照之下的金发!手中金钱镖猛然甩出,那刺客刚想冒头,又连忙缩了回去,金钱镖噗一声没入坊墙之中!
徐真作为曾经的切黄瓜霸主,能够在十米开外利用扑克牌切断黄瓜,乃是享誉国际的“黄瓜小天王”,这一手金钱镖更是日夜操练,逼退了刺客之后,再次探手入怀,这回摸出来的却是两颗圆润的鹅卵石!
刺客被那金钱镖吓了一跳,心有余悸之下,被徐真接踵而来的两枚鹅卵石乱了阵脚,从老槐树后面窜出来,同样不甘示弱地回射出最后一根短箭!
想要在长安城中私带武器并不容易,这三根短箭已经是极限数目,若非紧要关头,她也不会使用,可徐真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反击,如猎豹一般急停躲闪,那短箭擦着他的肩头而过,虽然刺破了皮肉,但并没有伤及根本,反而被徐真射出一枚钱镖,正中刺客的小腿!
“哪里走!”
徐真心头大喜,鸿胪寺护送的车队已经通关,他只能退而求次,只要将这刺客拿下,那也是大功一件了!
至于小公子被绑架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外藩事务,想来是个极大的阴谋,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改变得了的了!
心意已决,徐真快步疾行,往怀里摸出一枚钱镖,暗扣在手中,他的金钱镖也不多,不敢再乱用,反正刺客中了镖,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他要等待最佳时机才出手!
然而那女刺客显然不甘就俘,反手一挥,再次甩出一件暗器来,徐真以为她没有了短箭,没想到她还有其他暗器,避无可避,当即挥动刀鞘来格挡!
那暗器却像是软绳一类,缠在了刀鞘之上,徐真额头冒汗,见得刀鞘上面缠着的哪里是什么软绳,分明是一条绿油油的小毒蛇!
“嘶!”
小毒蛇如绿光一般电射而来,一口咬在了徐真的手背之上,一股麻木之意如电流一般传递,他的手臂居然如同石化一般僵硬,此毒居然恐怖如斯!
徐真捏住小蛇,一把扯下来,一脚踩死在地,却不敢再狂奔追击,因为剧烈运动,只会加速毒素的运转!
然而徐真不追了,那刺客却又回头了!
只闻得一阵香风扑鼻而来,徐真两眼一黑,就再无知觉!他的最后记忆,停留在那女刺客俯身扶起他之时,沁入心脾的幽香和半片细润朱唇!
这一觉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徐真幽幽醒来,只觉得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颗昏沉沉的胀痛脑袋,手足身躯都没有任何的知觉!
都说西域多毒物,徐真这回算是深信不疑了。
此时他平躺于一辆马车之中,宽大的车厢里,枯瘦老者在盘膝打坐,不正是那位懂得天竺悬浮术的老瑜伽师么!而老者身侧,那位小郎君怒目嘟嘴,手脚没有被束缚,只是察觉徐真醒来,投来了鄙夷的目光,显然在唾弃这位长安武侯的渣五战斗力。
至于徐真的身侧,则是那名以命相搏的女刺客,虽然罩了一件旅人披风,但仍旧掩盖不住丰腴身材,三十年岁,面纱都取了下来,美艳妖娆,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唐女多注重妆容与配饰,描眉贴花黄,可惜出门需要带幂篱(一种宽檐帽子,垂下来的罩纱能将全身罩住),而后又改为帷帽(罩纱缩短到颈部,只罩住头部),使得徐真大呼被老谋子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忽悠了一把,说好的爆*乳宫装呢!!!
还是眼前胡姬比较聪明,心知全身不得展览,功夫都花在了眉眼上面,细长的黑色眼线勾勒出那绿宝石眸子的神秘诱惑之美,竟然与现世社会的烟熏妆有着七八分相近之处。
徐真心里也疑惑,为何这女刺客不杀了自己,直接丢坊沟里,但很快他就猜到了原因,因为自己怀中那本小册子,正被天竺老者捏在手里!
那是他三年以来,在东西两市见识过的所有戏法,准确来说,是徐真对这些古戏法的揭秘图册!
老者显然对这份图册非常感兴趣,见到徐真醒来,扬了扬手中的图册,用生硬的唐语问道:“此图籍从何所得?”
徐真看得出来,这老者对戏法有着一股近乎痴迷的喜爱,这种气质,他在一些国外大魔术师的身上也感受过,他想要活命,就要充分利用好这一点,所以他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此乃欲擒故纵之计是也!
老者面色一沉,女刺客却坐不住,玉掌往后腰一抹,一柄半月小刃在她手中风车般旋转,而后印在了徐真的脖颈之上,此女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角色!
眼看着半月小刃已经在徐真咽喉处抹出一道血痕,老者终究是开口喝止:“凯萨,住手!”
女刺客冷哼一声,收回了小刃,有些不满地看了老者一眼,却是扭过头去,似乎还在记恨这个伤了自己小腿的徐真。
老者无奈摇了摇头,往徐真这边挪了挪,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药丸子来,捏住徐真下颌,塞入了徐真口中。
一股清凉药力划开,徐真的手脚居然慢慢回暖,显然是那蛇毒的解药!
徐真活动了一下手指,果真有了知觉,又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老者顺势扶了一把,徐真嘴角却挂起冷笑,修长手指往鞋底一抹,柔术施展开来,如老藤缠树一般制住老者,食中二指从鞋底夹带出来的锋利刀片,已经压在了老者的喉咙上!
唐刀虽然闻名于世,但铁业并不算发达,制造不出这样的刀片来,这枚薄如纸张的刀片,可是徐真花了大价钱,买来精铁片料,每天精细磨砺而成的!
凯萨没想到徐真如此狡诈,居然利用老者的同情心,顿时大怒,抓住身边小郎君的头发,一把将后者拖过来,银色小刃架在了小郎君的脖颈上!
“你敢动摩崖上师一根头发,我就杀了她!”凯萨恶狠狠地威胁着,徐真丝毫不怀疑她的果决,不过眼下他都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这位女扮男装的贵胄小娘们。
“我跟她无亲无故,你想杀她就干脆一些,我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男人!”徐真满脸无赖样地鄙夷道,气得凯萨酥胸剧烈起伏,紧握小刃的纤纤玉手都轻轻颤抖起来。
不过有人比凯萨更加的气愤,那就是凯萨怀中的小郎君,或者说小娘子!
“你无耻!见死不救,妄称唐人,连男人都不算!若回来了长安,我定要教耶耶(父亲)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小娘子涨红了脸,指着徐真一通大骂,徐真冷笑一声,撇嘴反击道:“天真!你觉得自己还能回长安么?”
那小娘子果然被这一句话给震住,满脸悲伤,垂首静默,眼眶却是湿润了起来。
徐真也懒得理会,刀片压住摩崖的脖颈,朝凯萨冷声胁迫道:“放我下车。”
凯萨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奈敲了敲车厢,小娘子见得徐真要挟持摩崖远走,猛然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无助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