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怕这吴老婆子话多说漏了嘴,这吴老婆子可是替她做了不少不光彩的事,要是被查出来,她也不好过,于是朝进来的侍卫大吼道:“还不赶快将这泼妇拉出去!”
两个身形彪悍的侍卫进来将那吴氏架了出去,吴氏还不甘心的哀嚎着:“海棠姑娘!海棠姑娘你不能这样啊!老婆子可是从来都是听你话的啊……”
看着吴氏被带了出去,海棠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脸见荣管家正不悦的盯着她,她忙先跪下告罪:“请荣总管处罚,是海棠办事不力没有监督好府内一干婢女,竟然让此等事情发生,请荣管家责罚。”
荣管家没理她,直接绕过她问另一个当事者。
“你是谁?哪个院的?”
“回总管,奴婢是绣房的绣女花恬。”
荣管家点点头,看这女子谈吐举止不似一般婢女,知道这定然是这城中哪家乡绅商户的大家小姐了。荣总管又看看清荷还红肿的脸,叹了一声。
花恬也自知刚刚过于冲动,打完清荷她就后悔了。本来以为那个小丫头会躲开,没想到她竟然躲也没躲,生生的受了她一巴掌。她花恬自认是光明磊落的人,自己错了就是错了,于是开口认错道:“花恬一时冲动伤了这位姑娘,请荣总管责罚。”
晓岚不满,早就想报仇了,话里带刺的讥讽道:“我要是一时冲动把你杀了,然后再给你道歉你愿意吗?”
听了晓岚的话,心内有愧的的花恬满脸羞红,但是倔强的性子让她仍是抬头挺胸。虽然今天的事情是她帮错了人,但是王妃的骂名若不是真的,也不可能让全府上下都对她不满。如此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侑王爷呢!即使是见了王妃她也不怕,照样敢说!
清荷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荣总管想了想对清荷道:“最近府内确实是应该整顿一番了,一时出了这种事情确实是老夫失职。老夫保证,府内再不会出这种事情。今天老夫还有些事情急着去办,改日定会亲自去王妃那里请罪,今天还请清荷姑娘代老夫向王妃娘娘请罪了。”
没想到荣总管竟然会如此说,清荷忙道:“荣总管严重了。”
“至于现在这件事情,还是让王妃娘娘裁断比较好。”荣总管转脸又对花恬道,“你跟着她们去王妃那吧。”
花恬虽然心里忐忑,担心自己这一去不知道要被怎么责罚,但是还是顺从的点点头跟着清荷和晓岚身后朝荷园走去。
最后只剩下海棠还跪在地上,荣管家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甩袖径直出去了。
此刻她心里早就将荣管家咒骂了上百遍了。这老不死的显然是在变相的给她警告,让她跪这么久,她可是记住了。
“海棠姑娘!海棠姑娘……”见人都走了,伺候海棠的那两个小丫头赶紧跑过来扶她起来。海棠跪的腿都麻了,踉跄着起来,看着荣管家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咒骂着:“死老东西!等本姑娘得势了看不把你捏死!”
花恬是第一次见到王妃,跟在王妃的那两个小侍女身后,心内忐忑不安的进了荷园。还未走到园中的水榭,在那回环的长廊上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唱歌。
“……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
花恬听那声音甜美清越,比那歌舞坊中的乐娘唱的毫不逊色,而这曲子也不是自己所听过的。她来侑王府也有段时日了,这府中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舞女歌姬,在这荷园中更是不可能了。能够在这里随意放歌之人,也必然不会是普通的女婢们。曲子虽是写少女思念情郎,却是以男子口吻叙述,手法奇特。花恬也是喜爱词曲的风雅之人,听到这首曲子很是喜爱,对这唱曲子的人更加是好奇不已了。若是问王妃的两个侍女大概会被羞辱,但是花恬实在是忍不住心内好奇,还是开口问了。
“这是谁在唱歌?”
出乎花恬意料的是,王妃的两个侍女并没有不理她或者是出言相讽。
晓岚脸上带着微笑不答反问道:“好听吧?”未等花恬回答,晓岚脸上写满骄傲,语气里都是雀跃,“没想到我们家翁主居然还会唱曲子,以前怎么没听过呢?”
花恬疑惑地重复,有些惊讶:“翁主?”
“是啊,就是我们家王妃嘛!”
没想到唱歌的居然会是那个传闻中无才无德的侑王妃,花恬真的是有些惊讶,对这个“名声在外”的王妃娘娘更是好奇了。
三人踏着这美妙的歌声继续往前走着,花恬默默地记着曲子的词句,一点点的细品,觉得越品越发觉得精妙。
“置莲怀袖中,怜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一曲尽,三人也到了水榭前。
“翁主,小心落水啊!”
晓岚看见不远处的人,忙紧张的边喊边小跑过去。
花恬顺着晓岚跑过去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孩子正坐在水榭的栏杆上,青丝如瀑散在肩头,纤衣束素,毫无金玉装饰,白色的绣鞋远远地丢在一旁,洁白的脚踝在水中荡着,悠闲自在。那女子手拈白莲,转脸对着朝她跑过去的侍女微笑。她光洁的额头上照着束晃人眼目的阳光,如玉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很幸福的样子,让人看着也不由跟着扬起嘴角。
这就是王妃?花恬看着那女孩子,脚下忘了移动。
传闻中的王妃姿色平常,但是眼前的女子虽然不算是倾人城国的绝色,但是那一身出尘不染的青莲气质绝对让人一见难忘。毫无脂的干净脸庞上的笑容是那么纯净,清透的眸子如这湖水般澄澈,花恬怎么也不能将这样一个莲花般的女子如那些阴谋联系起来。说她无才,可是听她刚刚的那一曲,心思巧藏,接字成篇,环环相扣,显然不会是一般人能够写得出来的。之前坊间对江都候的幼女的传闻也多是赞誉为多。难道府中那些传闻真的是有心人故意对她的污蔑?
花恬想到府里那些明争暗斗眉头皱起,这也说不定。这府中的女婢们有几个不是为了这侑王府的女主一位而来。她之前进府的初衷说是对侑王的仰慕,但是她心内清楚,她也是抱着些许侥幸憧憬,希望有朝一日会被那个出众男子高看一眼,甚至是能够与他共谱爱曲……
罢了,她早已经在得知侑王大婚的消息时就断了念头了,之前还对这个侑王妃有点嫉妒,在听到她的诸多流言蜚语之后,更是有些为侑王抱屈,但是现在,她见到侑王妃后却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女孩子更多是祝福。
花恬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拿得起放得下。亦是一个个人主观意识很浓重的人,现在侑王妃给她的第一印象极好,所以她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对这个人的看法一下子就从鄙夷轻视转变成了喜欢。
“清荷你这是怎么了?!”
穆子玉的惊呼声让花恬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这才想到,她是来领罚的,一时心内滋味百般,不由又翻涌起来。
“主子你小心!”清荷忙上前去扶手忙脚乱的要从栏杆上下来的穆子玉,“小心不要掉到水里去啊!”
穆子玉下了栏杆,鞋子都没顾得上穿,一脸的郁色,拉着清荷就朝水榭里面走。
花恬仿佛被人遗忘了般,似乎穆子玉完全没有看到她。此刻站在原地也不是,跟上去似乎也不适合。权衡再三,还是追上去。
刚踏进门就看到王妃正小心的帮那个叫做清荷的侍女涂药膏。
涂着药膏的穆子玉气愤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侑王府还会被人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不就是她咯!”
晓岚朝门口一指,刚进门的花恬心里一紧。说不怕是骗人的,毕竟她不过只是个小商户的女儿,这伤了王妃宠爱的婢女,就是将她打个半死她也没有半点反驳的理由。这是花恬才害怕起来,惴惴的看着那个朝自己看过来的王妃。
“你是谁?”
穆子玉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子,眉头微蹙,心内开始吐糟。这君诺是不是有收藏美女的变态癖好啊?怎么到处都是美女啊?虽然对这位伤了清荷的女子很不满,但是穆子玉还只是皱皱眉,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回王妃娘娘,奴婢是府里绣房的绣女花恬。”
“花田?你家卖花么?”
“翁主,你正经点啊!”晓岚见穆子玉又开始装傻,不由生气的抱怨。
“咳--”穆子玉给清荷摸完药膏,坐正了身体,自以为很有王妃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花田是吧?你为何要伤我的清荷?”
虽然眼前的王妃一点都看不出有王妃的样子,但是她的身份在那摆着呢,所以花恬还是很紧张,见王妃亲自为那侍女上药,又听到她说“我的清荷”,这显然是对那个侍女极为看重的,花恬料定自己这次肯定是少不了重罚了。
花恬上前行了礼:“回王妃,花恬自知一时冲动伤了清河姑娘实属不该,所以请王妃娘娘降罪,花恬甘愿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