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时节，侯府内眷多闲坐榻上谈聊，我偶尔会被女眷邀请。

问的多是我家在深林的情况，一副猎奇的模样，然后感慨横生，感慨没见过母上的，唏嘘我双亲早逝的，说我心思单纯还是算我愚蠢？很久后才明白别人是多么百无聊赖才请我闲话。

按照惯例，要给夫人家眷们备齐过冬的物质，一身裘衣，一身棉衣，总是少不了的。我是怕冷的体质，秋末便手脚冰凉，来月事时更是浑身冰冷。

一日下午，女仆送新衣过来，一摞整整齐齐,有狐皮轻裘还有棉袍。檀也有新衣，只是面料和做工不可同等耳语。

有新衣总是开心的，檀给我试新衣，裁剪异常合体。我让她也试试，她抖开新棉衣扑打，扑打两次后手僵在半空中。看檀一副心伤的样子，心知有异，接过衣服，心陡然入了冰窟，这棉衣里填的是苇絮。

以前听母上说故事，一个早年丧母的儿郎，爹后来娶了后母，生了两个弟弟，后母善妒忌，过冬的时候做冬衣独独给这个儿郎做了填塞芦花的冬衣，无法御寒瑟瑟发抖，爹一鞭子下来发现真相欲赶走后母，贤良的儿郎说“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于是后母悔改。

这个故事真生生的发生在身上却没有那么好的节操去原谅，打狗看主人，作践檀自是因为看低檀的主子，让檀受委屈是我的错。

不明白为何于世无争的我会受人惦记,只能怪日子太长人心太闲用，人是富于斗争性的怪叟，寒人心的事有人做的自得其乐。本是凡事要刨根问底的性子欲前去对此事欲行追究，檀阻止了。

用过早饭和檀出去走走，欲听风吹竹，却是闲话多，又见两个女仆在闲话。哎，世间事太多，想逃离。

一个瘦些的说：“真真是个好性子，满大院都知道的事，就她似没这回事，所幸伊不是跟随她。”

另一个胖些的道：“据说这个士女母上未婚有娠惹得侯爷震怒被弃于深山。”

“嗯”，檀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两个女仆看见我们一时手足无措的，脸红红的施礼急急的欲离开，

我喝到：“站住，侯爷家事岂是汝等议论的。”

两个急急忙忙跪下磕头求饶，在彻地，像她们所犯口舌之罪被处死是绰绰有余。算了，处死她们又能改变什么呢，回转身，留下两个大难不死的人。

心中思量良久，饰面,抹胭脂,染朱唇，装扮妥当拜见夷姬。

夷姬在弹琴，这乐曲端的耳熟，听了良久，确定是母上曾弹过的曲子无疑，心中一动，是不是我有这样的幸运，如此轻而易举便离真相近了一步。

我赞许评道：“琴是良木，情为心声，指法娴熟却不做态，娓婉中有高贵气。”

琴声戛然而止，我向她行了跪拜礼，以她姬妾的身份这礼委实算大，假若她是母上大人的故交相识却也是承受的起。

我略带歉意道：“玄打扰夷姬雅兴了，只是这琴......"

看我欲言又止，她眉眼微漾倒：“士女有何见教？”

我伸出素手摸着夷姬弹得琴，再道：“好琴奏佳音，夷姬琴艺精绝，此琴配你不上？若论绝世好琴，玄倒有一把。”

夷姬媚笑道：“哦？可否让夷姬观赏一二。”

我状似无意道：“琴无雅名，不敢带来献丑。”

夷姬微微一笑道：“姬拙计，唤作素锦如何？ ”

听到此处，纵然不能认定也已足够，想起中秋那夜脱口溢出“素锦”二字的女人，确是夷姬无疑。

我正言肃色：“玄有些事欲当面问清。”

夷姬言语淡淡道：“知你会来，开门见山，想知道什么便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知这话是否有探测的含义，可对真相的渴望已然只能让我孤注一掷。

话语急急出口：“唐突了，玄只想知道母上大人到底是侯爷亲生女儿不是？玄生父是谁？”

夷姬丹唇逐笑：“玄可不如蕊冷静有气度，院里梅花开的甚好，折几枝插瓶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