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怒斥,众人的视线一瞬间齐齐移向永兴宫门口。
只见皇太后在江慕卿的搀扶下,一脸怒容地向皇后走来,刚才那一声怒斥,就是江慕卿发出的。
皇后和杨珍儿见太后来了,立即步下阶梯向太后请安,“参见太后,”皇后又谄媚地向太后道,“太后娘娘,您怎么上臣妾这儿了?”
太后根本不理会他们,径直行到我身边,把那两个太监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江慕卿迅速蹲下身解开我手上和脚上的绳子,将我从凳子上慢慢抱了下来。他虽然小心地不碰到我的伤口,但只要我一动就会牵动伤口,此时我才忍不住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江慕卿抱着我站在一旁,他凝视着我,愤怒、焦急、惊恐…数不清的情绪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快得我来不及辨识。他轻柔地开口,低声问道:“岚儿,你怎么样?”
我对他感激又安慰地笑笑,“没事,死不了的。”
太后看到我血肉模糊的样子也是心痛不已,但下一秒她又转头看向皇后,眼中凌厉憎恶之色乍起,“皇后,你究竟是为何要把岚儿打成这样!?”
皇后有些理亏,但还是维持着高贵的姿态答道:“回太后,是汀兰郡主的侍女偷了本宫的首饰,郡主要代替她的侍女受惩罚,本宫只是按规矩办事。”
此时,画阑从太后身后走出,跪在他们面前道:“太后娘娘,夜雪并没有偷东西,是郭嬷嬷信口雌黄,请太后明察!”
“哦?谁是郭嬷嬷?”太后问道。想必在过来时画阑已经把事情和太后解释清楚了,有太后在这里我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听到太后问话,郭嬷嬷战战兢兢地从皇后身后走出,跪在太后面前,“回…回太后,奴婢在此。”
“你亲眼看到夜雪偷东西了吗?”太后的声音不怒自威,让郭嬷嬷不住颤抖。
“奴婢只看到簪子从那丫头身上掉下来…”
“那就不能证明是夜雪偷的。簪子不会莫名其妙跑到她身上,一定是有人放在她身上的。这个诬陷她的人是谁…郭嬷嬷,你知道吗?”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该死的奴才,说实话!要是让哀家查出来,你就不是一死这么简单了!”
太后突然厉声地问话把郭嬷嬷吓得尖叫一声,浑身颤抖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奴婢…奴婢”,她此时竟惊恐地慢慢转头看向皇后,但皇后立刻反瞪了回去。
郭嬷嬷回过头伏地绝望地大声道:“是奴婢!是奴婢一时起了贪念,又怕旁人发现才…才放到她身上的!”
“什么!”皇后震惊地喊着,“你这个贱人,亏本宫如此信任你,你竟然…竟然偷本宫的东西,还嫁祸给别人…”
太后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开口道:“既然已经真相大白,现在…便是惩处的时候了。皇后,你宫里的人,就由你来处置。”
皇后收起了震惊的表情,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郭嬷嬷,用异常平静的口吻说道:“杖毙。”
这两个字让郭嬷嬷“哇”地尖叫起来,跪行至皇后裙下,抓着她的裙子嘶吼着:“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杨珍儿一脚将她踢倒在地,那两个太监上前把郭嬷嬷拖到凳子上绑好。郭嬷嬷凄厉的嘶吼,和棍棒打在身上的恐怖声音混合在一起,让整个永兴宫状似修罗地狱。
我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也明白了这件事的始末。皇后和杨珍儿命郭嬷嬷把簪子放到夜雪身上,诬陷夜雪偷东西来对付我。
若是被人发现便让郭嬷嬷承认是她自己要偷,最后再把她杖毙,这样便和自己撇清关系,死无对证。
皇后,竟比蛇蝎还要狠毒。
渐渐的,郭嬷嬷没了声音,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只剩下廷杖“咚、咚、咚”的单调阴森之声。不一会儿,郭嬷嬷便再也不动了。
两个太监上前在她鼻前探了一下气息,立刻跪地禀告:“禀告太后、皇后,此人已杖毙。”
什么!还不到二十杖就死了!我看她身上并没有伤口,更没有流血,应该是内脏尽碎而死。相比于她,我这点只算皮肉伤了。
“太后,本宫已经把这个贱人杖毙了。您还有什么吩咐?”皇后又换上了那副慵懒高贵的模样,对太后说道。
“你误伤了汀兰郡主,难道就没什么要交代吗?”
“哦,本宫定会让人上门向奕亲王和汀兰郡主赔礼道歉。”
“皇后,管好你的下人,若是以后再出现此类事,哀家会亲自解决。”太后警告地瞥了一眼皇后,便向我们走来,“卿儿,快带岚儿去医治。”
“是,皇奶奶。”江慕卿抱着我上了马车,马车向王府疾驰而去。
我疲惫地躺在江慕卿的怀中,他的怀抱坚实又温暖,让我不禁闭上了眼睛,但并没有睡着,在摇晃的马车中,我一直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岚儿,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到了。”他在我耳边低低地安慰着,但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让自己信服。
这一路似乎很长,又好像很短,当马车停下来时,我睁开眼问道:“到了吗?”
“到了,我现在就把你抱进去。”江慕卿抱起我三步并作两步向府里跑去,完全不顾他翩翩贵公子的形象。
还没等他进正厅,爹娘早已焦急地跑出来,见我满身的伤痕,娘不禁惊叫了出来,急忙扑到我身前。
我在宫里所受的折磨,我一直压抑着的屈辱,在见到爹娘的那一刻,轰然喷涌而出,眼泪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爹,娘…”
我隐约看见了爹娘深深地疼惜之色,还没等我听清他们说了什么,浓浓的黑暗便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