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磊喝完酒,两个人从饭店回到医院。
刚走进病室,正碰到端着盘子来量体温的宋菲儿。自从上回闹了一处假凤虚凰,巧儿这间病室的日常工作,都被小丫头从其他护士那里包了过来。
虽然我和赵磊一人嚼着一块口香糖,还是被宋菲儿闻到了酒气:
“你们两个喝酒了?”
赵磊看了我一眼,没敢说话。我就纳了闷了,这才几天的事情,也用不着怕成这个样子吧?
“啊,是喝了点啤酒,解解乏!”
我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尽量离丫头远点儿。看着我皱了皱眉,宋菲儿冲低头进屋去的赵磊撇了下嘴角:
“顺子哥,谈的怎么样?”
我随便一拍胸脯:
“放心,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哥我!”
宋菲儿回头看了眼赵磊,没再说话,匆匆走开了。
进到病室,欧阳正给巧儿倒水,看样子是又要吃药。我站在巧儿的床脚,对欧阳和巧儿说:
“我和医生谈过了,巧儿的病情现在比较稳定,赵磊暂时可以回去上班。”
看了眼盯着巧儿依依不舍的赵磊,我拍了下这个兄弟的肩膀:
“好了,又不是赶你走,下了班有时间,一样可以来陪巧儿吗!”
巧儿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含笑对赵磊说:
“顺子说的对,你在医院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公司看看,不然别人也会难做!”
赵磊望着病床上的巧儿,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
“好了好了,喝半瓶洋河眼睛就红了?走,哥送你回家!”
一伸手,把赵磊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欧阳嗔怪地看着我:
“顺子你一喝酒就没正形,哪有说走就走的!”
我冲欧阳一摆手:
“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让人笑话。再说了,今天早走一分钟,明天见面就相对晚一分钟,有道是小别新婚,多浪漫!”
欧阳站起身,趁人不注意,把手伸到我背后,在我腰上狠狠扭了一下:
“那我今天就把你赶出去,过三年再来!”
我强忍着痛咧了咧嘴,吸了口冷气,反手摸着估计已经青紫了的腰眼儿,苦笑着对欧阳说:
“上次是两年,这次改三年,要是你黄鹤一去不复返了,我还不得站在山顶上变妈祖啊?!”
大家笑了一阵,气氛轻松了不少。
看着巧儿吃完药,我和欧阳拉着赵磊,和刚进来的巧儿家老爷子告了个别,一起来到住院部楼下。上了欧阳的车,我和赵磊坐在了后座上。
欧阳开着车子,还没到赵磊家,这小子就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座椅上打起了呼噜。
看着体力透支过度的赵磊,我叹了口气,把他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放了下去。
赵磊家只有他一个人住,父母都退休了,去北京给他哥哥看孩子。好不容易,我和欧阳把睡成死猪样的赵磊弄到了楼上,脱了外套和鞋子,把人扔在卧室床上。
在床头上放了瓶矿泉水,我和欧阳从外边锁了门,回到车里。
欧阳开着车,伸手打开车载CD,音乐声才响起来,我直接把电源关了。
“顺子你发什么酒疯?”
欧阳不满地斜了我一眼,把车窗摇下一半,用手扇了扇:
“好大的酒气,你们喝了多少啊?”
我没理她,放到靠背,一扭头就睡着了。
正睡得舒服,就觉得脸上被什么东西浇了下,湿漉漉的。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冷战。睁开眼,欧阳正拿着冰镇矿泉水往我脸上洒。伸手抹了把脸,我推开车门,掉头下车上楼。
欧阳肯定感到很失望,跟在我后边进了屋子。
拉开冰箱,拿了一瓶冰镇酸梅汤,拧开盖子一口气灌下去一大半。就听过道里后边进来的欧阳嘟囔着数落我:
“一喝酒就成大爷了,鞋子衣服也不放好,到处乱扔!”
我看了她一眼,拿着手里的半瓶酸梅汤,晃荡着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感觉想吸烟,点了颗红塔山,嘴里像是涂了麻沸散,一点感觉都没有,又把剩下的饮料灌进去,嘴里有了一点点味道,好苦!
掐了烟,顺长倒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发呆。
欧阳收拾完进来,看我不说话,沏了杯铁观音,放在我旁边的茶几上。
“顺子你有心事?”
坐在我身边,欧阳手里拿着块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替我擦了擦脸。
我睁开眼睛,看欧阳正低头对着我,猛地一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欧阳被我吓了一跳,趴在我胸口使劲捶了几下:
“死顺子,快放手!”
我把脸埋在欧阳胸前,深深地闻了下她身上的味道,这才放手,让丫头坐起身子。
扔下手里的毛巾,欧阳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又用手推了我一把:
“发神经啊你!”
我浅笑着捉住欧阳的手掌,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巧儿不行了!”
欧阳身子一僵,下意识地问我:
“你说什么?”
我把欧阳的手从眼前挪开,放到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医生说了,巧儿怕是不行了!”
欧阳脸上的表情一急:
“你瞎说什么啊,刚才在医院不是说...”
我把欧阳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她纤细的手指:
“我是骗赵磊的,其实巧儿也在骗赵磊,为了止痛,巧儿每天背着赵磊,在偷偷注射杜冷丁!”
欧阳愣住了,我从沙发上坐起身,把傻呆呆的欧阳抱在怀里:
“巧儿每天装没事,为的是不让赵磊难过,我让赵磊回去上班,是为他们两个人好!”
怀里的欧阳没出声,伸手抱住我:
“那巧儿就没希望了?”
我摸了摸欧阳顺滑乌黑的头发,轻声叹了口气:
“医生说,只有等骨髓配型成功,才能进行干细胞移植,不过成功的几率不大!”
欧阳点了点头,我就觉得肩膀上一片湿热。
抱着欧阳坐在沙发上,丫头默默地哭了会儿,抬起头看着我:
“我们也去给巧儿做个配型好不好?”
我笑着帮欧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好吧,下个星期天我们就去!”
欧阳点点头,从我怀里坐起来,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晚饭吃的是咸菜馒头加酱豆腐,倒不是欧阳没做菜,只不过丫头烧菜的时候走了神儿,锅里的菜烧成了木炭。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怕欧阳嫌我一身酒气,抱着枕头准备睡沙发,没成想欧阳一把拉住我,硬是要枕着我的胳膊睡。
晚上我稍微动一下,欧阳都会从睡梦中惊醒,非要开灯看我一眼,才肯接着再睡。折腾了半晚上,好不容易熬到了后半夜,两个人都困到极限,这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天才蒙蒙亮,我就醒过来了,因为昨天喝了点酒,又在欧阳车上吹了一路风,感觉头好痛,估计是感冒了。
欧阳脸冲里,抱着毛毛熊睡的正香。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到卫生间拧开淋浴,洗了个热水澡。从卫生间出来,感觉好了点,找了片儿感冒药吃下去,本来想再睡会儿,欧阳却先从卧室出来了。
我冲欧阳笑笑:
“醒了?”
欧阳打了个哈欠,在饮水机上冲了两杯咖啡,端着杯子坐在我旁边:
“以前没见你起这么早过!”
接过欧阳手里的咖啡,我无奈地笑笑:
“两年了,很多事情在变,习惯也一样。”
欧阳看了我一眼,伸手在我杯子里加了一块方糖。
看着欧阳又递过来的方糖,我笑着捂住杯子:
“我说的习惯也包括这个,现在我只加一块!”
欧阳看了我一眼,转手把方糖放在自己杯子里。
“其实改变也不是一件坏事,”
我用小勺搅了搅,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托这两年的福,我现在的耐心就要比原来好上十几倍!”
欧阳没说话,我放下咖啡杯,自己伸手又加了块方糖:
“不过有些习惯,还是原来的更好些!”
欧阳实在忍不住看我装模作样,扑哧地笑出声来。
看着欧阳强忍着想笑的表情,我笑出声来。
“顺子你个死...”
欧阳话没说完,就急着用自己的右手捂住了嘴巴看着我。过了会儿,丫头放下手,收起了笑容,有点惶恐地说:
“顺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端起咖啡吹了吹,对着手里的杯子说:
“别着急,大夫说了,我顶多也就再祸害你七十年,完了肯定会死!”
欧阳扑哧笑了声,脸上表情夸张地看着我:
“七十年?你还真把自己当寿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