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惠小鹏赶到艺校的时候,汇演彩排已经开始了。
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些大的艺术团体来挑人,所以这个彩排搞得和正式汇演没什么区别。
到了彩排的礼堂门口,正碰上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志华。小鹏打了个电话,不大会,一个小姑娘从里边跑出来,递给我们每人一个胸卡,上边写着:汇演工作人员。
我们笑着挂上胸卡,跟在小姑娘身后要进门。门口有个临时充当门卫的小男生,狐疑地看了我们几眼,最终还是放我们进了礼堂。
一进门,就听见里边鼓乐喧天,台上正表演大型民族舞蹈,十几个女孩子,化妆像是半个世纪前的农村婆姨,手里拿着绣花手巾,在台上展示着身体的柔软性。看台下前几排座位,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物,正中间,手里拿着话筒的那个胖子,据说是这次的总导演 。
带我们进来的小姑娘,是玲玲他们班的一个同学,简单交代了我们几句,就匆匆跑到后台去了。大惠几个喜欢热闹,笑着挤到了台前,我嫌吵得慌,在剧场靠后一排找了个座,远远看着他们。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台上那个穿红色低胸晚礼服,画着浓妆的司仪出来报幕,下一个节目,是玲玲他们班的舞蹈。
熟悉的天鹅湖,可爱的小天鹅,说实话,我还真没看过玲玲在台上的表演。李清和玲玲一起,小妮子看起来状态不错,小姐妹两个的表演一次通过,台下那个胖导演都说了声不错。
接下来是女生独唱,上台的是姜楠。
姜楠鞠躬的时候,眼神明显向台下四处望了望,我忍不住站起来冲她挥了挥手。小妮子应该是看到我在和他打招呼,我的方向微微摆了下右手。
台上的姜楠,穿了身白色纱裙,配上蕾丝花边的长袖,在舞台的强光灯下,隐隐现出S形诱人的身段,高高盘在脑后的发髻,斜插着一朵红色的绢花,一串粉色的珍珠项链,衬托着修长的脖颈。
拿起话筒,一首夕阳下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唱的全场鸦雀无声。乐声戛然停止,姜楠笑盈盈的冲台下鞠了个躬 ,站在那里等导演说话。胖子拿着话筒,连不迭的说了几个好,一挥手,示意台上继续。
姜楠下台的时候,明显回过头,对着我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接下来的节目我就没太在意,正一边无聊一边想着家里的欧阳,志华几个从前边笑着走了过来。
“你小子,真是有一套!”
志华笑着锤了我一拳。
“就是,咱几个挤在前边,台上谁看得见,哪有顺子这么精明!”
小鹏也是跟着得理不饶人。我没搭理他们,看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我说各位大爷,这彩排也看完了,接下来该回家了吧?明天我还要上班那!”
话还没说完,就见通向后台的小门开了,三个人影从里边跑了过来。等人近了,看清楚头前一个是玲玲,后边是姜楠和玲玲她姐,两个妮子只是换了身衣服,演出妆还没卸。
在接受大家热烈的祝贺的时候,志华来了一句:
“玲玲,李清呢?”
玲玲脸上当时就有点难堪。“是啊,囡囡李清呢,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啊?”
我也笑着问了一句。
姜楠看了一眼我和志华,拽着我的胳膊咬了咬嘴唇。
“李清有点事,一会就来。”
大惠提议一起去吃火锅,玲玲和姜楠就去后台卸妆,顺带喊李清一起。小鹏半天没抽烟,早就有点憋不住,看志华和大惠还看得津津有味,单手拉了我就往外边走。
出了礼堂大门,转过弯找个僻静地方正要掏烟,就听见墙脚后,好像有个女孩子,正低声呵斥着什么人。
我俩对了个眼神,偷偷往那边一看,一个穿着红色演出服的高挑女孩儿,好像就是刚才那个司仪,正指着面前白皙清瘦的男生低声责骂。我低声对小鹏说,看那男生诚惶诚恐的样子,就像是一只不停地点头啄米的小鸡。小鹏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
那女的听到笑声,转身看见我和小鹏,瞪了我们一眼,甩手扭头走了。那个男的被晾在地上,发了一会楞,掉头从我们来的方向晃了过去。
一擦肩,小鹏就盯着人看了一眼。我一推他,笑着说:
“你小子,什么时候喜欢上男色了!”
小鹏笑笑,回头点上烟,看着那个男的背影说:
“屁话,我刚才看那个男的,怎么像是你弟弟!”
我回头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也没多想,抽完烟就出了大门,正赶上玲玲他们几个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看着我开过来的现代,玲玲笑着对姜楠说:
“顺子真够可以的,为了给你捧场,还弄了辆车充门面!”
志华是开着他老爸的凌志来的,正好一车四个人。原本我想让姜楠坐我旁边,没想到李清没吭声,拉门就坐副驾驶位子上。看到玲玲给我使眼色,我也没说话,让姜楠和玲玲坐我后边,其他人上了凌志。
一路上,我就感觉气氛有点压抑,可又怕说错话得罪旁边这个姑奶奶,也就没作声。
找了家四川火锅店,一行人下了车。因为第二天大家都有事,吃饭的时候就没上白酒,只是弄了两瓶红葡萄酒意思了下。这中间,哥几个又说了些祝贺演出成功的废话。
看着一直闷闷不乐的李清和无可奈何的志华,我趁大家不注意,给姜楠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离了席。在包间外的走廊里,我逼着姜楠问李清的事,姜楠拗不过,这才告诉我。原来李清暗恋的那个男生,和他女朋友有了矛盾,偷偷找李清诉苦,被女的知道了,人找到李清宿舍大闹了一顿,弄得一地鸡飞狗跳。
听姜楠说完,我鄙夷地笑了笑,没说话。姜楠看我不做声,忍不住红着脸问我:
“你叫我出来,就为问这个?”
我无奈的笑笑,趁着四下没人,亲了下她的小脸。
“祝你演出成功!”
小丫头脸色这才转晴,一脸绯红,扭头回了包间。
热闹了一会,看时间不早了,赶紧结账,顺路先把玲玲姐送回家,又送几个丫头回了学校。从玲玲他们学校出来,小鹏的手机就响了。接了个电话,小鹏对我说:
“那边办好了,问咱们动手不!”
我看了一眼大惠,大惠笑得就有点狰狞。
“告诉豹哥动静小点儿,别惹上麻烦。”
我对小鹏说完,转头安排志华:
“你的车牌子太扎眼,就别去了,在木木酒吧等我们消息。”
志华笑笑,开车先走了。剩下我们三个人直奔北郊河滩。到了地方,关大灯开了双闪,从后背箱找出工具,卸了现代的牌照。
北河滩这个地方,解放前是个乱坟岗子,解放后规划防护林带,这里成了防汛护坡林场。平时别说晚上,白天也难得有半个人来。最近几年城建搞绿色园林,经常到这里移栽树木,地上到处是挖开没有回填的大坑。
把车开到路旁的空地上,哥儿几个点上烟,都没说话。不大会,伴着一阵小型面包车的引擎声,一辆同样摘了牌照的五菱,顶着大灯开到了我们跟前。
车门拉开,头前下来的是个一米八的壮汉,嘴里叼着颗烟,骂骂咧咧冲车里招了招手。
小鹏上去打了个招呼,壮汉就晃着走了过来。
“妈的,这么个怂货也用得着哥我出手。”
对着我点了点头,壮汉一呲牙。
这个人是小鹏他舅妈介绍给我的,据说是本市有名的混混,道儿上有名的讲义气,和小鹏舅妈兄弟关系不错。前段时间因为买房子,和我打过几次交道。
我笑着递了颗烟过去:
“豹哥,那小子没事儿吧?”
豹哥斜了一眼车厢,一个细高个儿,光着上身,反剪着手,像只死狗似的被从车上扔了出来,头上还套着一件T恤。
“放心,豹哥有分寸。”
正说着,豹哥的两个兄弟从车上下来,一个光头手里还拿着两把铁锹。豹哥一招手,另外一个穿黑色T恤的上去就是一脚,跟着扯下地上那人头上的衣服。车灯光柱照在那人脸上,黄色的封口胶带很显眼。
豹哥走过去慢慢蹲下,一把撕开那小子嘴上的胶带,用手拍了拍他的脸,笑了笑。
“小子,不是哥哥找你麻烦,是你自己不对付,记住,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说完,对着旁边两个小弟一挥手,地上的人就被用手拎着,直接扔到了车前边一个树坑里。
这个坑大概有两米来深,直径也就一米。两个小弟把人扔进去,抄起铁锹就往坑里扬土。坑里人连哭带喊的几次想要爬出来,都被边儿上的铲子狠狠拍了回去。
这样折腾了大概十几分钟,豹哥示意他两个小弟歇手,两个人就拄着铁锹,在树坑边上点了颗烟。
照着地上吐了吐痰,豹哥从兜里掏出几张纸,走过去蹲在坑旁边,对着下边的人笑着说:
“反正这帐明天也就没地方要了,你小子不是爱财么,算是给你烧纸了吧!”
团吧团吧一扬手,一个纸团儿就砸在坑里那人的脑门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