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楼前,我下车背起戴成,欧阳在后边拿着我俩的外套,好不容易才把醉成一摊稀泥的戴成弄到了楼上。
我怕欧阳心疼,轻手轻脚地把戴成放在书房床上,欧阳忙着替他脱鞋摘领带,又给他擦了把脸,在床头桌子上放了一杯凉白开,拉了条夏被盖在这小子身上。
舒了口气,我从书房出来,懒得再看欧阳那副关心的样子。
坐在客厅沙发上,点了颗红塔山,才抽到一半,欧阳也从书房退了出来。
看她小心翼翼地关门,我忍不住有点儿醋:
“行了,用不着这么小心,那小子现在就一条死狗,天塌了也惊动不着!”
欧阳关好门,回头瞪了我一眼:
“你才是死狗呢!”
我当时就有点不大乐意:
“好好好,我是死狗,他是香饽饽!死狗现在困了,要去睡觉!”
说完,扔下手里没抽完的半截烟,站起来想进卧室。欧阳一伸手,把我拦在过道上:
“李顺你不许走!”
我听丫头喊我大名,知道又有麻烦:
“姑奶奶,又怎么啦!人我都给你弄家里了,还要咋的?”
欧阳咬着嘴唇看着我,倒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今天一晚上阴阳怪气的,到底什么意思,说不清楚不准睡!”
我苦笑着挠了下头:
“不睡是吧,那我先去洗个澡总行吧?”
我还没动地方,欧阳又来了一句:
“不行,我去洗澡,你看着戴成!”
无奈的叹了口气,冲欧阳点点头,又返身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欧阳从卫生间出来,身上穿了刚买的睡袍,脸色明显不太好。
我没说话,站起身想去冲个凉,欧阳一伸手又把我拦住。我真有点火大:
“欧阳你到底啥意思,觉不让睡,澡也不让洗,想干嘛?”
欧阳没说话,转身走到衣帽架跟前,从我挂着的外套里掏什么东西。
我一咬牙,坏了!
欧阳冷着脸,把那个原本装在我外套内揣里的牛皮纸信封,一把扔在了茶几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着她一笑:
“别误会,听我解释...”
欧阳看我伸手拿信封,劈手夺了过去:
“我没误会,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尴尬地笑着,伸手点了颗烟,把自己的脸躲在吐出来的烟雾里。
欧阳盯着我看了几分钟,终于有点失去了耐性,伸手使劲儿把信封掼在了茶几上:
“真没想到,顺子你是这种人!”
信封落在茶几上,啪的一声响,从摔开的封口里滑出一沓照片。
照片上的男主角今晚正躺在我家床上,另外还有一个女的,样子和欧阳看起来有点像,只不过笑容看上去很风尘,妆也画的很浓。
事到如今,我反倒是感觉一阵轻松,反正也这样了,爱咋咋地!
右手从嘴边把香烟拿开,歪着头,用左手捏起那一沓照片抖了抖,外边套着的信封就掉在了茶几上。
把烟叼在嘴上,挨个搓开看了看,我冷笑了一声:
“这小子,摄影技术还真不错,快赶上专业的了,真没糟蹋我那架奥林巴斯!”
这些照片都是孙国强拍的,看来这小子没诓我,侦察兵真不是白当的!
我对面的欧阳气得脸有些发白,紧咬着的下嘴唇没了血色。
瞪着眼睛看我把一张张照片浏览完又装进信封里,欧阳哑着嗓子恨声说:
“李顺,你这么做,不觉得卑鄙吗!”
男人最恨的事情里,心爱的女人为了前男友辱骂自己,能不能算是一件呢?
“我卑鄙?”
我冷笑了一声,顺手把封好口的信封扔到了欧阳面前:
“比起这小子为前程甩了你,又对老关的千金卑躬屈膝,我都觉得自己就是标准的正人君子了!”
强行压了压胸中的怒火,我把语气尽量放得和缓了一些:
“欧阳你也别怪我,我这么做也不仅仅是因为你,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欧阳低下头没吭声,两个人沉默了几秒钟,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我真没想到...”
欧阳低声哽咽起来,身子一颤一颤的。我心里叹了口气,满腔怒火被欧阳的泪水浇了个精湿。
站起身,挪到欧阳旁边坐下,我从茶几上的纸抽盒子里拿了几张面巾纸,给欧阳递了过去。丫头一点都不领情,从我手里发狠地把面巾纸一拽,扭着身子自顾自地哭起来。
看着越哭越厉害的欧阳,我忍不住有点想笑,强忍了忍,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好了好了,医生说过,你老公我啊,还得再祸害你个七八十年才能走,现在就哭有点太早了吧!”
欧阳甩开我,双手拿着纸巾捂在脸上,竟然有点要嚎啕大哭的意思。我心里一急,板着她的肩膀,挪屁股坐到了沙发另一侧。飞快的扯了几张面巾纸帮她擦泪,欧阳扭脸不理我,还使劲用拳头砸了我几下。
一个没注意,右肩上的伤口被小丫头狠狠给了一拳,我忍不住咬着牙吸了口冷气。
欧阳估计也发觉不太对头,动作一滞,粉拳举在半空,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趁着大好机会,我一伸手就把小丫头楼到了怀里。
欧阳又象征性地在推挡了几下,最终还是像只惊吓过了的小猫,乖乖地靠在我肩膀上,双手抱住我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哭。
我拍拍欧阳的后背,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
“宝贝消消气,你要是再这样儿,我可要跟你一起哭了!”
欧阳又从后边捶了我了几下,哭声停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抱了一会儿,欧阳从我怀里坐直身子,两个人仍旧互相搂在一起。
“顺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可是我不喜欢!做男人要光明正大、坦坦荡荡才行!”
我笑了,稍微使劲抱了下欧阳,用嘴唇帮他吻干了脸上的泪渍。
“我知道了,今后保证只做你喜欢的男人!”
欧阳看我嬉皮笑脸的,撅着嘴说:
“你发誓?”
女人真是天真,职场上干练老道如欧阳,竟然也相信发誓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好好好,我发誓,以后对欧阳一定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估计小妮子也没转过弯儿,只是听我说了个大概。接着,我又一脸坏笑地说:
“宝贝儿,你以后对我,是不是也要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才对?”
欧阳愣了下,不知所谓地冲我点了点头。
“那好,来,拉钩,一言为定啊!”
拉着欧阳纤巧的小手指,我把嘴贴在她脸颊上,语音邪恶地低声说:
“既然说定了,那从明天开始,我们两个下班回家,就都要光明正大、坦坦荡荡,谁也不许穿衣服!反悔的是小狗!”
欧阳的俏脸蓦地一红,一对小拳头冲着我擂了过来。哥我看丫头终于乐了,任由她的小拳头使劲占了几下便宜,一个饿虎扑食,两个人就亲密无间地倒在了宽大的沙发上。
第二天早上,大家早早就都醒了。
洗漱完毕,欧阳被我支开,去外边早市买早点,我和戴成单独谈了半个小时。
等欧阳回来的时候,我惬意地抽着红塔山,戴成正端着茶杯,悠闲地品着我的特级铁观音。
欧阳虽然有点不太明白,可到底也没多问。
吃了早点,我和欧阳开车送戴成去医院。
病房里,老关已经醒了,曹哥正坐在旁边陪着他说话,见我和欧阳拎着一大堆水果和一束康乃馨进来,老曹笑着站起来接过去,把花插在病床旁的花瓶里。
人在病中想亲人,老关虽然知道我是胡总那边的人,可是看到我和欧阳,还是显得很高兴:
“是小李和欧阳啊,来,坐吧!”
欧阳坐在病床旁,接过老曹洗好的一只美国蛇果,拿起水果刀细细地削着果皮。
看我站着没动,老关微笑着抬起左手,指了指另外一张椅子:
“坐吧小李,老曹和老黄都和我说了,昨天真是麻烦你了!”
我笑笑:
“没什么关总,应该的!”
老曹看我还是站着不坐,忍不住开口招呼我:
“顺子坐啊,没关系,别看平时关总很严厉,其实私底下很好相处的!”
我笑着冲老曹点点头。
老关接过被欧阳削成小块,又用牙签扎好的苹果,细细地咀嚼了一口,慢慢咽下去,眼睛里有些慈爱和遗憾地望着欧阳:
“欧阳啊,我家小美要是像你一半,我也就知足了!”
说着,眼睛好像有点湿润。
我忙冲老曹使眼色,两个人借口去卫生间方便,起身离开病房,留下欧阳一个,示意她安慰下病中的老人。
来到楼外,我递给老曹一颗中华,帮忙给他点上:
“曹哥,吃饭了没?”
老曹笑笑:“吃过了,医院外边小饭店挺多的!”
我点了点头,也给自己点了颗烟:
“曹哥,兄弟有个事儿想求你,能不能帮个忙?”
老曹畅快地吐了口烟雾,斜着眼睛看着我直乐:
“咋,昨天那个小丫头缠上你啦?要老哥支个招不?”
我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那个,那都是小事儿,兄弟自己搞的定!”
老曹又吐了口烟气,自言自语地说:
“还是外边空气好啊,闻了一晚上消毒水儿的味道,真是够呛!”
扔了烟头,冲我一笑:
“你小子有屁快放,少跟老哥这儿装!”
我一呲牙:“曹哥你可得帮我!”
老曹不耐烦地一挥手:
“说不说?再废话我可走了!”
我清了清嗓子,低声对老曹说:
“戴成在欧阳车上,他想进来看看老关,顺便陪个不是,老哥你能给拉个线儿不?”
老曹听我说完,脸上立刻换了副表情,瞪着眼看了我几下,点了点头:
“好小子,算你有能耐,那头倔驴也能劝回来!”
我低头一挥手,笑着说:
“曹哥你就不用夸我了,你也知道小戴,其实人家也挺不容易,老关家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灯,你看这事儿...”
没等我说完,老曹大手一拍:
“放心吧,这事儿包你曹哥身上,你让小戴到门外等着,我去和老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