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柔回到自己房中,见之瑶坐在床榻上,双腿来回晃着,极不安分。似乎好久没有见到她这般随意了。入得王府,必是步步小心,哪怕一个微小的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旋即又想起了龙鳞那温热的触感,竟恍觉是那人用过之后留下的温度。不知为何心情大好,唇边溢出银铃般的轻笑。之瑶见语柔回来,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主子,没出什么事吧。”
语柔摇了摇头,走到榻旁和衣躺下,轻颌上眼。之瑶见语柔如此,叹了口气:“主子,出门在外不比府中,将就些吧。”
语柔嗯了一声,双手抱在脑后,盯着床顶,回想起今日之事。那聚贤阁,竟能集结江湖武林人士于此,想必不是那么简单的。而那南宫焕,又是令人闻之色变。恐怕他也不只是自己所耳闻的仅仅是南宫堡的少主了。怕是自己低估了他。
一时间思绪繁复,想去入睡,却也是睡不着了。想与之瑶说说话,转头看去,身旁的之瑶竟早已酣睡。心中暗道,这丫头长途跋涉过,想必今日赶了一天的路是累极了。
又躺了一会儿,无聊至极,索性轻手轻脚的起身,拿了随身携带的玉笛,走出门去。
屋外,月色正好。语柔仰头看了看,便纵身跃上屋顶,坐在上面凝神望着皎洁的月光洒了满地。晚风轻抚过发梢,侵入肌骨。语柔微微扬起了下巴,将玉笛覆在唇上,轻轻吐气,悠扬的乐声便倾泻而出,渐渐悠远。自己思绪也跟着恍惚起来,仿佛是升到了星辰与皎月的深空中,遨游于天际。
兀的笛声骤停,语柔放下手中玉笛,低叹一声,便听到一个声音从地上传来:“今日这乐声为何如此悲凉?”
语柔却也不看那人一眼,还是继续仰望那星空,淡然道:“因为你在。”
南宫焕嗤笑一声,也飞身上了墙头,好不自然的坐到语柔身边,也抱了腿顺着语柔的目光看向天空,却只见墨色的天空上星星像是被谁不小心扫落的珍珠玉盘,盈盈发光。
南宫焕看了半晌,也未看出什么名堂,暗叹了口气,自己从来就不是舞弄风月之人。又斜眸瞧着语柔,见语柔依旧一脸清冷。
不明白这女人,才情出众,武功卓绝,样貌倾城,为何偏偏嫁给了轩王。都说凤轩黎府上姬妾众多,堪比京都的吟春楼。竟还是执意要嫁予她。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满,抿了抿唇,问道:“你为何要入得这轩王府?”
语柔眼都未眨,反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南宫焕不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何联系,却还是点点头:“阮丞相的嫡女。”语柔闭了闭眼,口中的叹息随风飘荡,终究不见了踪影:“既已知道,又何必多问。”
南宫焕皱眉,笃定的说道:“你这身武功,以及你的能力,我不相信你就甘愿在深宫高墙内了此一生。”
“那你更应明白,正因如此,我才身不由己。”语柔不由得暗叹一声,转头看着南宫焕,眼眸中犹如此时头顶的星光闪耀:“你知道我为何爱上高处来么?”还未等南宫焕答话,语柔已转回头去,继续说道:“也许正是因为站得高了,便看的更通透些。一入宫门深似海,王府宫道繁复异常,蜿蜒曲折,又如何能一眼看到尽头?”
南宫焕见语柔神色微怆,竟不忍心再问下去,却又不忍放过眼下这个能了解这人的机会。想了想,开口道:“不知你武功师承何处?”
语柔敛了眉目,轻轻说道:“家师行事怪诞,一直隐居于幽林山谷处,想必你是未曾听过的。”
南宫焕挑了挑眉,这人还是不愿如实相告么?见南宫焕一脸怀疑之色,语柔神色毫不躲闪,一眼便望进南宫焕眼底:“我既不问你那聚贤阁,你又何必来问我?”
话未毕,已起身,背月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身旁的人,如同冬日里的寒梅,素雪落了满身,语气竟也夹带了一丝如雪块般的冰冷生硬:“只是南宫焕,这江湖之大,已足够你蛟龙翻身。若是你真来搅这趟浑水,我于公于私都定要护了轩王府上下的周全。”说罢纵身跃下屋檐,走进客战中。
刚才那人身上的一抹幽香还隐隐在鼻息处,南宫焕对着那空旷的后院愣了半晌,一时心乱如麻,也一个飞身跳下去,走了。
只是两人都未曾看到,院中树后那一抹月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语柔回到房中,躺了下来。心中疑虑更甚,却晃又觉得眼皮沉重异常,便不自觉的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