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早晨照常升起，路上的行人行走在阳光下，有人早上就要迟到，匆匆的赶路来不及买一个包子当作早饭。

有人从旁边楼房里刚刚起床，打着哈欠还没有睁眼睛就先摸索枕头底下的手机准备用点赞批阅新的微信朋友圈。

楼房的另一边是宿舍楼，早上无课的宿舍里格外安静，昨天熬夜聊天探讨感情和打游戏到凌晨3点的人是不会起床的。

靠窗的傅薇在上铺的小桌子前面对着电脑一阵噼里啪啦的敲打，头上戴着的主动降噪耳机能阻挡一切……

除了手机铃声。

手机跟电脑账号互通，手机铃声打过来傅薇耳机里听的极清楚，她看一眼号码匆匆接起来压低声音：“大小姐，怎么了？我这正跟人撕呢，对方百万粉丝，撕的我的粉丝一直在涨！”

大小姐叫做佟悦，是傅薇的大粉，之所以被叫做大小姐全是因为她是真的富家女，千金小姐一个。

“你寒假有安排吗？”对面佟悦说话声音有些淡漠，好像被谁惹到了那样不痛快：“我这里有一个活儿，你过来接一下。”

傅薇快速的在大脑里过了一下，直接拒绝：“不了大小姐，我现在跟人撕x，他抄袭我的版，我正在涨粉等着推出我的新作品预定，寒假要做新作品，而且还要过年。”

佟悦那边却没有丝毫的退却，只继续用那种并不怎么讨喜反而是有些显得刻薄的音调：“你一个寒假，按你说的涨粉，撕x，推出新作品，能赚多少？”

这话问的突兀，傅薇有些不好受，可还是说：“一件衣服成本扣掉一部分，大概净赚100，在扣掉摄影p图这些我自己能做的，宣传到位顺利的话卖掉100件，退换货应该问题不大……”

“空闲多少天，多少钱？直接说数字？我要一个数字。”佟悦直说。

傅薇不是什么服装大佬，虽然有些人气，可毕竟做汉服还是小众，只在小众圈子里流行的东西销量不可能跟寻常那些衣服比。

傅薇直说：“差不多两个月，两万吧。”

这已经是她夸大过的了，实际上一件冬装的汉服能卖出100多件就算是不错，除去硬性的成本布料这些要给工厂的部分，她自己当运营自己到模特自己当客服，林林总总下来也就是赚一万多。

对面的佟悦用一种笃定的语气：“你寒假交给我，抽空维系一下你那些粉丝就行，我给你的这份工作不耽误你的汉服事业。”

很多话从佟悦的口里说出来就让人觉不出是寻常预期还是嘲讽。

因为佟悦提到事业，诸如什么进出，什么大盘，什么收购，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傅薇正要拒绝，那边的佟悦在她开口之前已经又说：“两个月，我给你加一个0，我给你20万，朝九晚五，加班的时间你记下来我给你另算加班费。”

傅薇算是一个很有节操的人，曾经有人在漫展上有人开价要她陪一顿饭给到5000，她一口回绝。

可是这是20万，两个月……傅薇一瞬间很难拒绝。

“你替我伺候一个人。”对面的佟悦又说，声线还是一样的淡泊，好像说的就是寻常的生意一样。

傅薇正要问，佟悦已经是悠长的叹一口气：“是一个设计师，他要一个翻译，两个月时间采风，你想皮肉生意他也不会想，他身边多得是模特儿，要什么身段就有什么身段，虽然你身高172，可你不够格，所以你很安全，放心。”

真话总是格外扎心，佟悦就是扎傅薇心的那一个。

明明是傅薇的粉丝，可却这样明晃晃的说她“不够格”。

可是20万，傅薇一个学生，什么时候见过20万？大概是家里买房子付首付的时候。

对面的佟悦快速报上一个地址，语气怅然：“薇薇，你过来一趟我们面谈。”

而后又仿佛迷茫到了极致，声音都有种忧愁：“薇薇，我需要你。”

这声音带着蛊惑，就好像没有傅薇不行，傅薇承认自己很吃这一套，佟悦这样的大小姐脾气不佳，可是每每对着她这样幽幽的开口，她就难以拒绝。

何况还有20万。

恰钱吃饭，不丢人，跪着也不丢人。

*

傅薇的学校在郊区和城区之间，类似城乡结合部的地方，地铁不够方便，傅薇直接打车过去。

星传大厦，地标建筑，寸土寸金的cbd核心区明晃晃的大招牌在高层大楼的玻璃外墙上悬挂，夜里红色的led灯光一亮很远就看得清清楚楚。

星传大厦底层是商场，中间楼层有部分酒店，在往上是办公区域，佟悦约傅薇的地方就是酒店的23层的景观咖啡厅。

傅薇赶到的时候，佟悦正在靠窗的座位里面看着落地大窗的外这座城市的风景。

这样居高临下，一面墙都是玻璃帷幕，外面天空和城市交界，城市熙熙攘攘，天空碧蓝如洗，从这个角度看这座城市有种傲视的格调，好像整个城市都在自己脚下，任由自己践踏。

佟悦穿一件白色小礼服，露出漂亮的腿部线条，妆容雅致，本来就是极美丽动人的人此刻的侧颜配着窗外的景致更是好像一幅画一般。

爱马仕的包放在她的身侧，映的她整个人都鲜活而……富裕。

佟悦扭头看见她过来，第一反应是微微皱眉：“你怎么也裸着就来了？”

傅薇有些茫然，她明明穿着牛仔裤t恤外面套着最厚的羽绒服来的。

佟悦说：“你竟然没化妆？”

相比佟悦的盛装华服，傅薇也认同自己近乎于全、裸这句话了。

傅薇在佟悦对面的沙发位坐下，佟悦一招手给傅薇点了一杯橙汁，而后看着傅薇：“一个男人，华裔，少年天才，天赋异禀，传奇，你应该知道他。”

傅薇自认从不知道这么一个人。

佟悦擅长夸张。

佟悦看着傅薇：“colin，li。”

傅薇想了一下才想到一个人，的确是华裔，少年天才，天赋异禀，传奇，名字也的确是colin，li，可是她无法对号入座。

因为那个人实在太过传奇，应该正在法国某一处工作室里跟媒体侃侃而谈。

佟悦看她面不改色，忽的就笑起来：“他跟我说需要一个助理，就在国内这段时间临时需要，需要英文中文都好，需要对国内汉服有一定了解，需要能跟他去采风，并且不能是学服装设计的人，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我想你就跟寻常那些人不一样。”

傅薇不是跟寻常人不一样，而是要确认一件事。

傅薇试图确定：“你说的就是那个colin li？”

佟悦说：“还能哪个colin li？”

傅薇问：“他缺助理？”

佟悦端起黑咖啡喝一口：“不知道，他跟我说他缺，他知道我喜欢汉服，于是跟我提要求，他希望这个助理是个男人，我告诉他哪有那么多男人做汉服，他说女人也可以，他不会性别歧视，只是希望能保持合理的工作关系，我才知道他已经换了两个助理，一个追星一样的追他，他不能接受，另一个在深夜跟他谈感情生涯，他立刻开了对方。”

傅薇在心里给他扣上一个龟毛的帽子。

世上未必人人都爱他，虽然他才27岁就获誉无数，人生的高光时刻是在26岁的时候就拿到了国际顶级大牌pelin的首席设计师的位子，泰晤士报评价他说他是一颗东方遗落在欧洲的明珠。

“只是谈感情，这样就开了别人，是不是太敏感。”傅薇说。

佟悦却显然对这件事有不同的看法：“我付账让你来工作，不是让你谈感情，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就需要你走人，只要流程合法合规。”

典型的资本家视角。

傅薇心里盘算，问：“那要是我也被开了……”

佟悦说：“两个月60天，我按天给你算工资，坚持一天就领一天的薪水，到你坚持不住的那一天。”

傅薇一瞬间希望这一天到地老天荒，毕竟是日薪3333.33元的差事，并且朝九晚五额外三倍加班费。

正想着，前面电梯门打开，里面众星捧月一样一群老外捧着一个人出来，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大约是一个那边一个宴会厅举行的活动。

佟悦也回过头。

众星捧月的那个月亮望过来一眼，而后面上微笑，往这边迈步过来。

傅薇学校是传媒大学，校园里漂亮的人过多，可是这样利落而有个人风格的人很少见，一件白色的衬衣硬生生是让他在领口做了文章，领口剪裁立体，被他穿的格外好看，既正式又简约。

从前傅薇看到colin li都是在杂志上，拍的漂亮而细腻，可是并不真实，有种模特儿的表现力，真人走过来的时候才觉得这个人眉眼弯弯，竟然是看起来一点疏离感都没有，他的疏离感都存在于他身上精致的打扮之中。

因为精致而觉得贵，因为贵而觉得疏离。

一个贵的东西，总会让她这等凡人觉得接不住。

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当红的影视歌三栖大花，后面闪光灯摄像机来回作响，记者跟着大花一通狂拍。

colin li过来跟佟悦说话，大花就在那边等着，colin li看起来跟佟悦很是相熟，温柔而体贴，佟悦站起来跟他说话，两个人笑的赏心悦目，佟悦说了几句转头看向一边的傅薇，大约是在介绍。

colin li甚至没有看一眼傅薇就说：“我很信任你的眼光，相信这一次合作一定会很愉快。”

说着colin li看过来，伸手：“你好，我是colin li，李继思。”

傅薇很少有这样正式的时候，毕竟大学里哪有什么需要握手的场合，当下就是站起来，伸手去握colin li的手，也说：“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colin li的手温暖而干燥，看人的时候也是温和，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人啊。

只是容貌出众，皮肤偏白，像模特多过与像设计师。

跟杂志上那种冷漠的形象全不一样。

佟悦又跟colin li说几句，colin li过去那边跟记者们进了宴会厅，佟悦站起来，说：“走吧，领薪水的第一天开始了，一起进去参加品牌发布会。”

*

这世界像是很多个套娃，一层隔着一层，看起来仿佛相似，可是却隔着千山万水。

佟悦踩着7寸高跟鞋，一身华服往会场里面走，门口一直挨个检查请帖的保安完全不敢拦着，旁边跟着的傅薇很像她的助理。

等到进去傅薇才明白为什么佟悦一开始会说她怎么裸着来。

现场除了媒体区和安保人员之外，人人都是盛装华服，精致武装到了眉毛。

大花在台上笑逐颜开，侃侃而谈对时尚的理解，感谢主办方给的机会，希望合作愉快之类的寻常话术。

轮到colin li，媒体采访尚且还是对答如流，谈一些想法设计理念，也不知道是哪个记者忽然问道：“李先生，您对这一次与您一起出席活动的刘小姐有什么看法或者想法吗？”

colin li侧头看一眼旁边的大花，确定记者口中的刘小姐就是这位大花，视线上下一扫：“刘小姐非常美丽，只是没必要在这件裙子上加一条腰带，这只会显得像霍比特人。”

大花脸上一时有些难看。

主持人过来结束了采访，大花的经纪人过去跟记者沟通采访内容，删除这一段。

大花本来笑颜如画，后来沉着脸拍照，偏偏colin li并不在乎。

傅薇问佟悦：“他是品牌的设计师，在这里拆台品牌挚友像霍比特人？到底怎么想的？刘大花在时尚圈背景深厚，现在还不气死。”

佟悦在底下看的开怀，跟傅薇说：“他本来就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他是首席设计师，肯来这里就已经是纡尊降贵，想要得到他的夸奖就只能提升自己的衣品，别无他法。”

傅薇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婉转的问：“你好像有一点欣赏他。”

佟悦毫不掩饰：“是很欣赏，像他这样可爱的人谁不想把他收入囊中，可他不吃我这一套，他有固定伴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家世显赫，根本没有我插足的余地，我连一点喜欢都不敢露出来，我怕他跟我说，他打趣笑两句，然后以后再也不会见我。”

傅薇实不明白佟悦这样的人怎么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眼底怅然的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或者你……”傅薇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刚刚佟悦说的是这位colin li有女朋友。

既然是有主的人，又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旁人的确没有道理再去插足。

也不是非要抢别人的才是好。

这边佟悦抿了抿唇：“可我甘拜下风啊，你回去自己百度能搜到他另一半的照片，名门，家世好也就罢了，偏偏大长腿还兼职模特儿，根本就不是凡间的人，现在还能拥有他，实在柠檬。”

听起来的确是一对神仙眷侣，连佟悦都说不是凡间，可佟悦的凡间已经是寻常人遥不可及的地方。

要不是互联网，要不是一同的汉服爱好，傅薇这辈子也不可能认识到这种家族在福布斯中国富豪排行榜上的“凡间”女子佟悦。

傅薇也没什么好安慰佟悦，只好扭头看台上，台上正在大合照，的确也如佟悦说的一样，刚刚还吊着脸的大花此刻已经收敛，极力的挤着过去站在colin li身边微笑合影。

colin也是微笑，不过这微笑看着阳光灿烂却有种说不出的疏离。

就好像刚刚的不愉快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

核心c位没人争抢，可是周围的人都自发的围着在colin li左右。

这个男人在明星之中也都是夺目，身上明明是素色的衣衫可就是跟旁人都不一样，浑身好想发光一样的能抓住人的视线。

傅薇把这个解释为五官实在太出色，全然的中式面孔，可是极其漂亮，眸色略淡，就显得整个人都不那么锋利，只是冷漠而已，只有开口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这人的真是个噩梦。

正常结束，colin li过来跟佟悦说：“午饭时间，没什么事要紧事的话一起吃个午饭？”

一顿饭吃的傅薇觉得自己活像是一个电灯泡，因为colin li待人简直如沐春风，说说笑笑都十分自在，傅薇觉得自己是沾了佟悦的光，不然她这样牛仔裤t恤根本无法入colin li 的眼。

一个这样好看的男人替你切开牛排再递给你，再去切自己的那一份，并且把这一切做的习以为常行云流水，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事。

以至于一顿饭结束，佟悦开车送傅薇回学校，佟悦脸上还有笑容。

傅薇坐在副驾驶里问：“你说他有另一半，可你落座她给你挪椅子，给你切牛排，说话时候看着你眼神温柔，他好像只对你笑……”

佟悦直接打断她：“他同时也给你挪了椅子，切了牛排，他最后跟你告别时候的眼神也很温和，你如果跟他一起参加超过三个朋友以上的聚会，就会发现他对所有朋友都是如此，他的世界只分两种人，一种是陌生人，一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