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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秋水 第003章 长春宝典

同为父母生,何苦分贫贱?礼让总无差,倨傲存忧患。

心头怨恨增,嘴上来敷衍。翌日步穷途,腹背皆刀剑。

——调寄“生查子”。

众人出来一看,领头的正是孟福通,赵一龙原也认识。他们一行人已下马步入院门中。赵一龙躬身一礼说道:“原来是孟镖师,不知夜间到此有何贵干?”原本是熟人,孟福通也只得强忍心头怒火,抱拳还礼道:“今天在路上,有一恶徒无缘无故将犬子打成重伤,据说那恶徒到了贵堡,所以冒昧前来打扰。”

“哦?”赵一龙吃了一惊,稍顿了一顿说道:“孟镖师也知道,本堡只是本份人家,从不参与江湖之事。堡中只有舍弟一鹤习武,但也从不入江湖的。”

“这我知道。”孟福通道,“恶徒断断不会是一鹤兄弟。我只想知道,今天赵兄府上是否有客人来?”

“这个……”到此,赵一龙已明白,定是小舅爷路上肇下了祸端。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这时,廖吉祥已走了出来,淡淡地说道:“不错,本人正是今日来姐夫家的,路上碰到一个阴狠强横的恶少,所以出手教训了他。无缘无故伤人的事,那就绝不是本人所为了!”

李彬转出,拔剑在手,戟指说道:“孟大叔,就是这个恶贼!”

孟福通强忍着怒火,冷冷问道:“赵兄,这位是?”

赵一龙尴尬道:“是小人娘舅。大家因为素不相识,可能发生了一点误会。那这样吧,令郎的医药费,赵家一并赔偿,还请孟镖头给小弟一点薄面。”真真假假,这赵家与周福海也攀了点亲,倘若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孟福通深感进退两难。既然赵一龙这样说了,自己也不必再说什么,正准备说两句场面话,就此收手。偏是那李彬仗着己方人多势众,竟对廖吉祥扬声骂道:“哼哼!好你个缩头乌龟,刚才的气焰哪里去了?!”廖吉祥大怒,冷冷地说道:“在!就算你们这群不人不鬼的乌合之众一起上,老子也没放在眼里!”

孟福通勃然大怒,强忍着怒火冷冷说道:“看来阁下真是高人了。此事与赵堡主无关,咱们江湖事江湖了,阁下如真是英雄,就请走出赵家堡,作个了断。我们在堡外恭候大驾!”敢情,他也不想将赵家牵扯进去。因为赵镇山并不是江湖人,同时赵家一向都有善名,并且他也得罪不起周福海。说完率先出了院门,李彬等人也一起尾随着走了出去。

赵一龙谓廖吉祥道:“小舅爷,也给外甥一个薄面吧!这位孟兄,是忠义镖局孟山都孟老爷子的公子,孟老爷一向为人公正,而且与家父也颇有交情,倘若把事情闹大了总是不太好。”

“一龙放心,我有分寸。”廖吉祥说完,傲然跨出门去!赵一鹤见李彬气焰嚣张,早就有些忍耐不住,冲出来道:“小舅爷,我跟你一起去,就看他们有什么了不得的能耐!”赵一龙忙喝叱道:“休得无礼,你过来!”赵一鹤道:“大哥,别人都打上门来了,再忍下去,我赵家怕是已没法在这儿立足了吧?!”

“一鹤,这事与赵家无关,你别去了,这几个三流角色,相信小舅爷我还对付得了。”廖吉祥道!

赵一龙见此事已没法善了,急到赵一鹤身边,悄声道:“这样下去,就算小舅爷赢了,将来也必结深怨。我们是小辈,也不好说小舅爷什么,你赶紧快马去忠义镖局找你师父。”如此这般地一说,赵一鹤想想也是,急忙跑到后院,牵出一匹快马来,飞身跃上,往忠义镖局急驰而去。

皓月当空。银辉透过薄薄的白云,垂落满地。形态万千的树枝横伸出来,在大道上描绘出幽幽的魅影,使这儿显得阴深、恐怖。

“阁下还有什么话说?”孟福通冷冷道。

“没有!”廖吉祥淡淡地说。

“看阁下如此狂妄,想是没把孟某放在眼里,那一定是高人门下了。孟某不才,却也不想折了祖宗的招牌;所以明知不敌,仍要向阁下讨教几招!”孟福通说完,从背上拔出了子母锏。

廖吉祥嗤道:“如果孟镖师是由衷之言,小弟倒是深感汗颜。不过我也知道世上多口蜜舌剑之徒,就从其子横冲直闯、心肠阴暗。动辄就下毒手的行为上来看,那做父亲的也绝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我只知道,你还完好无损,犬子却是身受重伤,阁下身为前辈,竟对小辈赶尽杀绝,谁善谁恶大家已心知肚明,用不着伶牙俐齿的辨驳。”孟福通咬牙冷笑道。

“我知道。强者为大才是你们信奉的是非标准,所以我已无需再作任何辩解。”廖吉祥淡淡地说道,“孟镖师也不必装模作样,你带这么多的人来,显然并没作单打独斗的打算,何不干脆一拥而上?”

这一翻话,既指出了对方的惺惺作态,同时也表示自己根本就没把孟福通当回事。的确,对于廖吉祥,孟福通实在没有半分取胜的把握——赵一龙服软答应赔偿,他原本已经打算就此收场了,但李彬的极力寻衅和廖吉祥的目中无人,却又把他硬逼到了弦上。

李彬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早已不耐烦孟福通的太多废话,突然从一个家丁手中夺过单刀,趋前大叫道:“你是前辈,我们是小辈,我手执利刃对付你赤手空拳,也算不得过分。接招吧!”话毕,已向廖吉祥攻出十一刀。

湘南刀王李中阳的刀法果然不同凡响,那李彬虽只练得其爷爷的五六成,也是刀声呼呼,大有力劈华山之势(有关湘南刀王李中阳的故事,详见拙著《一剑吻江湖》)。可是廖吉祥深得乃父真传,少林南派武功也是不容小觑,诡异奇巧的身法瞬息万变,李彬这近乎偷袭的十一刀,竟连他的一个衣角也没能沾上。

孟福通倒是不好意思出手了。他暗向几个武功较高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六个家丁会意,一齐掣出兵器,扑向廖吉祥。

廖吉祥本来已胜算在握,不料六个家丁六般兵刃一齐攻上,事出突然,他差点儿就着了道儿;更加他赤手空拳,顿时便被迫了个手忙脚乱。

孟福通心想,今日只需伤他一臂或一腿就成,如真杀了他,真没法向周福海交代。于是再也顾不得以多为胜,突然展开双锏,扑向廖吉祥,锏式连环,猛扫其双腿胫骨。廖吉祥穷于应付几个家丁没套路的乱砍乱杀,还要分心破解李彬的刀式,已经是应接不暇,眼看孟福通不要脸地袭击过来,却又腾不出手来招架,于是把心一横,拼了!一个龙爪抓住李彬刀刃,再也不顾其他人的攻击,奋起一拳向李彬的心窝猛击过去,眼看一场惨剧即将上演。

“住手!”随着一声猛喝,一个人影闪电般扑到,伸手一把将李彬挪开,奋起一脚踢飞了孟福通的双锏,右手一捞一摔,顿时将六个家丁攻向廖吉祥的武器尽数震开。

好快的身手!

好浑厚的内力。

廖吉祥一惊,定神一看,来人竟是个年近八旬的白发老人。“爹!”孟福通回过神来,惊叫了一声。

白发老人正是子母锏孟山都。

廖吉祥惊魂甫定,竟不知如何开口。孟山都说道:“这位好汉,如何称呼?”

“晚辈廖吉祥。”廖吉祥施礼道,“多谢前辈解围。”敢情,他还没弄清孟山都的身份。

“昔年江湖上的神拳廖广生,与阁下什么关系?”孟山都问道。“前辈认识家父?”“有一面之缘。老弟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孟爷爷,他……”李彬抢着说话,刚一开口,孟山都朝他一瞪眼:“老夫没问你,给我住嘴!”

廖吉祥想了想,才把路上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李彬争辩道:“明明是你使阴招伤了小军哥哥,还狡赖!”到这时,廖吉祥方知眼前这位老人乃是敌对方的长辈,依他的性格,本不想再说,但见孟山都的确为人公正,于是道:“孟前辈,晚辈只是一时怒他出手歹毒,也不知他是老前辈的后人。大错已铸成,晚辈但凭老前辈处置!”

孟福通此时,一脸尴尬。由于一时失察,闹成这样结果,以老父的性格,自己肯定要挨训。但他觉得自己并不太理亏,上前一步,拱手道:“廖家兄弟,我开始已给了你解释的机会,是不是?假如当时你说出真相,又怎么会闹成这种结果?”廖吉祥语塞!

“年轻人心高气傲,这很正常。”孟山都道,“你都近五旬的人了,行事还这般鲁莽!小军平时就给你娇生惯养,受点教训倒也未必不是好事。你知道吗,长天局主一看军儿的伤势就料到了事情的原委,这才令老夫马不停蹄赶来赵家堡。晚来一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好好反省吧!”孟福通不敢再反驳,唯唯喏喏道:“是。”

孟山都转向廖吉祥,抱拳道:“老夫子孙行事鲁莽,这里向老弟致歉了。”廖吉祥还礼道:“这晚辈如何敢当?老前辈深明大义,处事公正。这事晚辈也有诸多不是之助,过两日晚辈定登门谢罪,令孙子的医药费用,晚辈尽数负责就是!”

一场争斗,就这样消弭了。可是在廖吉祥心中,对孟福通、孟小军父子二人的品格已产生了极度的鄙夷和不屑;他并非怕事,也不是胆怯,而是对孟山都耿直和公正的人格,生出了无比的尊敬。要不然,以他的性格,就算战死也绝不会向人低头的。历史以来就有那种欺软怕硬的小人,在本份善良的人面前那是扯高气扬盛气凌人,一旦碰上硬手立刻就变成了孙子(不是孙武子那个孙子,而是龟孙子的孙子)!但他廖吉祥绝对不是那种人,他不敢自命为好人,但却自信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龟孙子!

孟福通此刻也非常矛盾,从他内心来讲,不辩是非死要面子差点酿成悲剧,为了私人恩怨罔顾江湖道义等等行径,事后的确也让他略生愧疚。但一想到儿子的腿已断折,心中的愤恨就抹去了那点羞愧之意;无论如何,一旦有机会,定要对方付出相当的代价!今日老父在前,再纠缠下去显然对自己十分不利,更何况如果单打独斗,的确是完全没有胜算。所以他立刻抱拳假笑道:“廖兄弟客气,在下一时失察差点酿成大错,还请廖兄弟别放在心上。”

事情已经解决,孟山都非常高兴。对廖吉祥道:“老弟不必在意,既然令姐夫就是赵老善人,那就不是外人啦!”

“老前辈说得是,晚辈此次远来武陵,原本就是打算到忠义镖局,有事请教欧阳大侠呢!”廖吉祥道,“却不料半路上,无意间竟和忠义镖局结下了梁子。”

“这事老弟放心,欧阳长天派老夫来消解此事,显然已洞察了其间的是非。老弟尽管前来,老夫担保,绝没人敢为难于你。”孟山都道。

……

午后,忠义镖局。

欧阳长天夫妇、周福海、李崇风、霍庭章、楚天舒等人正在大厅议事。事隔三十五年,欧阳长天也已是六旬老人,他的儿子欧阳潜波、欧阳潜浪,以及小师弟霍庭章,也都过了而立之年。霍天东已过古稀,副总镖头一职早在五年前,就由其子霍庭章接管。镖局的老人,除孟山都和洞庭五杰,其余的不是过逝就是隐退了,现在镖局的骨干多数已是年轻一代。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欧阳潜波、欧阳潜浪、霍庭章、周统、周行、徐治、楚天舒、魏立国、顾雍和等等年轻一代,则成了忠义镖局目前的实力。在这后起之秀中,楚天舒最为欧阳长天夫妇喜爱。

楚天舒本是红安牧场楚云龙之子,因天赋聪慧、为人正义豪侠,数年前曹芳儿便从楚云龙那儿把他要了过来,做了镖局的头号镖头。这些事说来话长,暂时按下不表。

众人正在谈论孟福通儿子受伤的事,家丁来报,说赵大善人(赵镇山)携小舅子廖吉祥、小儿子赵一鹤前来求见。

……

大厅相见,赵镇山先就小舅子廖吉祥打伤孟小军一事,极力致歉,并叫赵一鹤献上黄金二十两作为赔偿。孟山都道:“赵老哥这就见外了,虽然廖老弟也稍嫌出手重了些,但错不在他,我们怎好要你赔偿呢?”

廖吉祥上前,拱手道:“孟老前辈为人光明磊落,晚辈十分敬服,这就当小可给前辈的见面礼吧,以后还望前辈多多指教。”

周福海道:“这很好啊!孟老前辈如果不收此礼,那以后这蒂就结得深了。所以,大伙不妨来个杯酒释宿怨。俺师父当年那种胸怀,孟前辈自然不惶多让,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当多多效法。”说话间目光瞟向孟福通。

孟福通走向前,抱拳道:“廖兄武艺不凡,为兄佩服不已。前面鲁莽行事,还望别存介蒂。”

“孟大哥客气了,小弟怎敢!”廖吉祥抱拳还礼。一翻客套之后,分宾主坐定,家人奉上茶来。

……

廖吉祥道:“我这次到武陵来。是有要事向欧阳大侠请教。”

“什么事?”曹芳儿问道。

廖吉祥道:“是有关史长春的事,要向欧阳局主求证一下。”于是便简要把在江西发生的神秘少年的事对大伙叙述了一遍,然后拿出那两张破笺递给了欧阳长天。

周福海看了一会,说:“从前在沈家庄赶走史长春时,我看过史长春作过的账本备注。这破笺上的字迹,的确是史长春手笔无疑。”他回眸欧阳长天道:“师兄与曹师妹在江湖游侠了二十多年,可曾听说过步风儿此人?”

欧阳长天回忆俄倾,摇头道:“的确从未听说过。”

周福海道:“从这几句话,咱们可以这样推断:史长春残了一臂后,在窘境中得到了一个叫步风儿的支助。然后将自己的武技传给步风儿作为报答;但这个叫步风儿的人,可能因为什么对史长春不满,乘其不备伤了史长春双腿,然后将他抛去山崖。但史长春却没死,在崖下,悟出了绝世武功;但自知求生无望,便写成了这一部《长春宝典》。后来神秘少年无意中获得此典,练成了绝世武功!”稍微顿了顿,继续道:“但这事有很多难解之处。”

欧阳长天道:“第一,既然史长春是被暗算后置入山崖,他的纸笔墨砚从何而来?”

“第二,”周福海道,“那少年既学会其武功,为何将秘籍带在身上,虽知怀璧其罪。而且,神偷张又为什么会去偷他的东西?从这些看来,这其间一定有什么古怪。”

欧阳长天道:“史长春就算没死,已近百岁,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致于其宝藏秘籍什么的,我看大家也不必去证其真伪。我辈既是侠义中人,那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别企图染指了吧!那少年的行事,皆是侠行义为,大家又何苦为一己之私,去对付他呢?”

李崇风道:“局主恻心仁厚,无可厚非。但属下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两页破纸,究竟从何处而来还有商量的余地。就算是张神偷卖给廖老弟的,从少年身上扒来之说也仅仅出于张神偷之口,不足全信;另外,那少年既学了史长春的合僻神功,又怎么会一身正气?”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周福海道:“我担心的是,江湖上似乎有人在营酿一个庞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是不是冲着忠义镖局来,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一会,周福海道:“今日宣布,凡我忠义镖局门下,任何人不得参与此事,否则无论是谁,都将逐出镖局!”

……

黄昏,赵镇山偕同廖吉祥、赵一鹤二人,告辞出来,乘着来时的马车,返回赵家堡。马车驰出忠义镖局,经过雅松山林荫路时,突然一大群飞鸟惊起,十几个手执利刃的黑衣蒙面人,蓦然现身横排在路中间。为首的蒙面人怪声怪气地低喝道:“识相的,留下那两页破笺滚蛋,否则别怪我出手狠毒!”

廖吉祥心想:破笺的秘密,唯有姐夫一家和忠义镖局知道,这些蒙了面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呢?

正是:留得残笺无用处,反因此物惹灾殃。

要知来者何人,请读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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